杨楷(曙)的状态急转直下,如同骤然失去所有星辰的夜空,那深沉的黑暗与死寂,无法不引起最亲近之人的警觉。叶小鹿和玖崇(耀)几乎同时感受到了那份令人不安的剧变,他们试图用各自的方式,进行最后的挽留。
叶小鹿的温暖:回忆的萤火
叶小鹿在一个黄昏找到了独自坐在训练场角落、周身笼罩着低气压的杨楷。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,却仿佛无法驱散那层无形的阴冷。她小心翼翼地靠近,手里捧着两罐还冒着凉气的能量饮料,如同他们无数次训练后休息时那样。
“杨楷,”她的声音轻柔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,“给你。”
杨楷没有回头,也没有接过饮料,只是漠然地望着远处锈蚀的训练器械。
叶小鹿在他身边坐下,没有强行追问,而是像闲聊般,提起了过去:“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吗?你在社区活动上,非要表演那个漏洞百出的‘曙光降临’魔术,结果把王奶奶家的遮阳伞给点着了,吓得你差点用灭火器把自己喷成雪人。”
那是段充满尴尬与欢笑的往事,是杨楷中二黑历史的一部分。若是往常,他早就跳起来反驳或者跟着一起大笑了。但此刻,他只是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,眼神依旧空洞,仿佛那些鲜活的色彩都已从他记忆中褪去。
叶小鹿的心慢慢沉了下去,但她没有放弃。她继续说着,说起他在孤儿院为了保护被欺负的孩子,明明自己也很瘦小,却梗着脖子挡在最前面的倔强背影;说起他成为假面骑士后,虽然总是弄得一身伤,却每次回来都努力挤出笑容说“没事”的逞强……
她的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,试图用这些点点滴滴温暖的回忆碎片,去填补他内心那片巨大的虚无,去唤醒那个曾经坚信光明、永不言弃的少年。
然而,这些往日最能触动杨楷心弦的回忆,此刻却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,只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,便迅速被那浓郁的黑暗所吞没。在他听来,这些美好的过往,反而更加衬托出他此刻“真相”的残酷与讽刺。那个看似热血的少年,其本质,或许只是一个可悲的“实验品”在无知地扮演英雄。
玖崇的逻辑:数据的壁垒
玖崇的方式则更为直接和理性。他在分析室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杨楷,屏幕上调出了他所能收集到的、所有关于“双月同天”异象和早期业障事件的公开及加密数据。
“杨楷,”玖崇推了推眼镜,目光锐利而冷静,“鸽(高逸)对你所说的所谓‘真相’,存在大量逻辑漏洞和无法验证的臆测。”
他指向屏幕上的数据流:“首先,‘双月计划’这个名称,在现有任何可信度较高的数据库,包括部分被破译的业障加密信息中,都没有直接记录。这很可能是鸽为了增加其谎言可信度而编造的名称。”
“其次,关于你是‘完美容器’的说法。”玖崇调出了杨楷的能量波动图谱,“你的能量构成虽然特殊,但与已知的业障本源能量存在本质区别。你的曙光之力具备明确的净化与秩序特性,这与业障的混沌、侵蚀特性截然相反。你与钥匙的共鸣,更像是一种高风险的‘共生’或‘利用’关系,而非本质的‘同源’。”
“最后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”玖崇的目光紧紧锁定杨楷,“无论你的起源如何,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——你至今为止的所有行为,你的每一次战斗,你所保护的每一个人,都是你基于自身意志做出的选择。 你的过去不能定义你的现在,更无法决定你的未来。‘容器’只是一个冰冷的词汇,而‘守护者’,是你用行动为自己赋予的意义。”
玖崇的分析条理清晰,证据确凿,试图用无可辩驳的逻辑堡垒,去摧毁鸽构建的谎言迷宫。
然而,对于内心已然被滔天巨浪淹没、信念根基已然崩塌的杨楷而言,玖崇这些严谨的数据和逻辑,听起来却像是苍白无力的辩解,甚至是……一种为了维持“工具”稳定性而进行的“安抚”。
漏洞?臆测?那他自己复苏的记忆呢?父母那真实的泪水与决绝呢?这些难道也是假的吗?至于“意志的选择”——如果他的“意志”本身,就是被设定好、引导向某个方向的呢?
他抬起眼,看了玖崇一眼,那眼神中不再有往日的信任与默契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疏离。
“说完了吗?”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,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没有反驳,也没有接受,只是用一种近乎麻木的态度,将所有的关心与劝解都隔绝在外。然后,他绕过玖崇,如同绕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,默默地离开了分析室。
叶小鹿的温暖,无法融化他内心的坚冰;玖崇的逻辑,无法重建他崩塌的世界。这两次最后的挽留,如同撞击在深渊壁垒上的微弱光芒,非但没能照亮前路,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同伴之间那已然存在的、难以逾越的鸿沟。
他觉得自己真正地、彻底地……孤身一人了。而孤独,往往是黑暗最好的盟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