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月光洒在荒凉的戈壁上,将嶙峋的怪石投射出张牙舞爪的阴影。三匹骏马奋力奔驰,蹄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。沈砚伏在马背上,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,怀中铜匣那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处境的危险。尔朱焕一马当先,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,引领着方向。元明月紧紧跟在后面,脸色苍白,但眼神坚定,双手死死攥着缰绳。
身后远处,那几点如同鬼火般的光点越来越近,隐约已经能听到杂乱的马蹄声和隐约的呼哨声。弥勒教的追兵,比预想的来得更快,更执着。
前面就是废弃的烽燧堡!加快速度!尔朱焕回头低吼一声,用力一夹马腹。座下骏马嘶鸣一声,速度再提。
那烽燧堡矗立在一座孤零零的土山上,由夯土和碎石垒成,在月光下像一个沉默的巨人,残破的轮廓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靠近后,更能感受到它的荒凉,墙体多处坍塌,入口处的木门早已腐朽不堪。
三人弃马,迅速潜入堡内。内部空间不大,到处是残砖断瓦和厚厚的尘土。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尔朱焕快速检查了一下环境,指着唯一一处还算完好的、通往顶部了望台的狭窄阶梯道:守住那里,一夫当关!
他们刚在了望台站稳脚跟,追兵就到了。马蹄声如雷鸣般席卷而至,将小小的烽燧堡团团围住。火把次第亮起,跳动的火光映照出至少三十多名骑士的身影,人人身着劲装,大部分手持弯刀,还有几人背着强弓,为首的正是那名在驿站交手过的覆面首领,他脸上的金色莲花面罩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除了弥勒教众,沈砚还注意到队伍中有几个衣着杂乱、眼神凶狠的汉子,气运中匪气十足,显然是受雇的马贼。
跑啊!怎么不跑了?覆面首领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,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,这破堡能护得住你们?识相的,把东西交出来,或许还能留个全尸!
尔朱焕探出身子,破口大骂:弥勒教的妖人,少放狗屁!有本事上来试试你爷爷的刀利不利!
沈砚却按住冲动的尔朱焕,低声道:别冲动,他们人多,强攻我们吃亏。他的洞玄之眼在夜色中微微闪烁,快速扫过下方的敌人。
在他的视野中,下方的人群气运混杂。弥勒教众的气运多以灰黑色为主,充斥着狂信与戾气,而那几名马贼的气运则是浑浊的血红色,充满了贪婪。他发现,这些人的站位看似杂乱,实则隐隐分成两拨,弥勒教众聚集在左侧,马贼则在右侧,两拨人马之间存在着细微的气运隔阂,彼此似乎并不完全信任。而且,那几个弓箭手的位置相对靠后,被前面的刀手挡住了部分射界。
他们有矛盾,沈砚迅速对尔朱焕和元明月说,弥勒教和马贼并非铁板一块。弓箭手是威胁,但被自己人挡住了。尔朱兄,你嗓门大,激怒那个马贼头子,就是那个脸上带疤的。
尔朱焕虽不明所以,但对沈砚的判断已有信任。他立刻运足中气,朝着马贼方向喊道:那边脸上爬蜈蚣的!你也是条汉子,怎么就甘心给弥勒教这帮不男不女的妖人当狗?他们许了你多少钱,值得你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卖命?
那疤脸马贼头子果然被激怒,怒喝道:放你娘的屁!老子是拿钱办事!
覆面首领冷哼一声:疤狼,少跟他们废话!一起上,拿下他们,赏金加倍!
但疤狼被尔朱焕一激,又见弥勒教首领语气傲慢,心中不快,动作便慢了一拍。就在这时,沈砚动了!他早已拾起几块烽燧堡上的碎砖,看准时机,手腕一抖,两块碎砖如同流星般射出,目标并非杀人,而是直取两名弥勒教刀手膝弯处的薄弱环节!
哎哟!两声痛呼几乎同时响起,那两名刀手猝不及防,小腿一软,踉跄着向旁边倒去,恰好撞到了身后的同伴,使得弥勒教一侧的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,也将后面一名弓箭手的视线完全挡住。
就是现在!沈砚低喝。
尔朱焕如同猛虎出闸,不等对方反应,竟直接从数米高的了望台上一跃而下!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,目标直指那名覆面首领!人在空中,腰刀已然出鞘,带着一股惨烈的气势,劈头斩下!《狼噬七杀》的悍勇之气勃发,虽未完全凝聚法相,却也让他周身气势暴涨。
覆面首领没料到对方敢主动跳下来反击,仓促间举刀格挡。铛!一声巨响,火星四溅。尔朱焕借助下坠之力,这一刀势大力沉,震得覆面首领手臂发麻,连退两步。
明月姑娘,左三步,那块松动的墙砖后面!沈砚的声音再次响起,冷静得不像身处战场。元明月虽不解,但毫不犹豫地依言向左移动三步,果然发现一块看似与其他无异的墙砖有些松动。她用力一推,墙砖脱落,后面竟是一个小小的空洞,恰好能容她躲避流矢。
与此同时,沈砚的目光锁定了那名刚刚重新获得射界的弓箭手。那弓箭手正搭箭欲射跃下的尔朱焕。沈砚指尖扣着的最后一小块碎砖激射而出,并非射向人,而是射向对方弓弦上即将离弦的箭簇!
啪!一声轻响,箭矢被碎砖击中,偏离了方向,斜斜地插在了尔朱焕脚边的土地上。
尔朱焕得到沈砚远程支援,精神大振,刀法更加狂猛,死死缠住覆面首领。而马贼头子疤狼见尔朱焕如此勇猛,又见弥勒教一时受挫,竟真的产生了隔岸观火的念头,挥手让手下暂缓进攻。
沈砚在了望台上,洞玄之眼运转到极致。他不再出手,而是不断出声提示:
尔朱兄,右肋空虚,进两步,劈!
注意左侧那个持链锤的,下盘不稳,扫他下盘!
后退,诱他直刺,旋身斩其手腕!
他的每一句提示,都精准地预判了对手的招式破绽和力道转换的节点。尔朱焕心领神会,配合无间。一时间,尔朱焕竟以带伤之躯,凭借沈砚的指点和自身的悍勇,与武艺高强的覆面首领斗得旗鼓相当,甚至还隐隐占据上风!
覆面首领越打越心惊,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出招仿佛都被对方看穿,那种无力感让他憋屈至极。他怒吼连连,刀法越发狠辣,却总是被尔朱焕恰到好处地避开或格挡。
混蛋!你们在看戏吗?!覆面首领朝着马贼方向怒吼。
疤狼啐了一口,这才不情愿地一挥手,带着手下加入战团。但此时,尔朱焕已经凭借刚才的优势,退到了烽燧堡入口的狭窄处,借助地利,勉强能同时应对两三个敌人。
战斗陷入了短暂的僵持。然而,敌人毕竟人多,时间一长,尔朱焕体力消耗巨大,伤口再次崩裂,鲜血染红了衣袖。形势再度危急起来。
沈砚眉头紧锁,洞玄之眼扫过全场,寻找破局的关键。突然,他注意到那名马贼头子疤狼,在攻击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护着腰间的一个皮质口袋,那口袋的气运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暗金色,与其他部位的浑浊血气截然不同。
尔朱兄!沈砚猛地喊道,攻击那个疤脸头子腰间的皮口袋!
尔朱焕虽不明所以,但对沈砚的判断深信不疑。他瞅准一个空档,硬挨了侧面一名弥勒教徒的一记刀背劈砍,借势猛地冲向疤狼,刀光一闪,直取对方腰间!
疤狼大惊失色,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,再也顾不得攻击,拼命回刀护住腰间口袋。这一下,马贼这边的攻势顿时一滞。
就在这混乱的瞬间,沈砚深吸一口气,将最后的精神力灌注双眼,洞玄之眼的光芒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。他锁定了几处关键的气运节点——一名正欲投掷飞镖的弥勒教徒的手腕经络节点,一名试图从侧面偷袭尔朱焕的马贼的脚踝重心点,以及覆面首领旧力已尽、新力未生的刹那间隙。
就是现在!沈砚用尽力气喊道。
尔朱焕福至心灵,不顾身后袭来的攻击,全力一刀逼退覆面首领,同时一脚踢起地上一块石头,精准地砸中了那名投掷飞镖教徒的手腕!飞镖偏离方向,反而射中了旁边一名马贼的大腿,引起一阵惨叫。
而那名偷袭的马贼,脚下不知怎的一滑,扑倒在地。覆面首领被尔朱焕这搏命一击逼得气息一滞,动作慢了半拍。
这稍纵即逝的机会,被尔朱焕牢牢抓住!他猛地向后一跃,重新跳上了通往了望台的残破阶梯,暂时脱离了包围圈。虽然浑身浴血,气喘吁吁,但终究是撑过了这最危险的一波攻击。
下方,弥勒教和马贼因为误伤和各自的算计,竟然互相指责谩骂起来,攻势为之一缓。
沈砚扶住几乎脱力的尔朱焕,三人靠在冰冷的残垣断壁上,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。以寡敌众,凭借沈砚的洞察和尔朱焕的勇武,他们竟然真的暂时顶住了。
然而,敌人的数量优势依然存在。覆面首领很快压制住了内部的纷争,重新组织起攻势,更多的敌人开始尝试攀爬烽燧堡残破的墙体。
这样下去不是办法……尔朱焕喘着粗气,看着下方如同蚂蚁般涌来的敌人。
就在这时,被沈砚小心翼翼放在了望台角落的铜匣,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出了低沉嗡鸣!这一次,声音比在山洞中清晰得多,而且匣身那些星辰刻痕,竟然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、仿佛呼吸般明灭的荧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