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周的目光落在那行“信他”上,眼眶微微发红。
他伸手轻轻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,指尖划过那些被岁月磨出的毛边,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:
“你母亲二十年前就加入影缝了。
那时候她刚从修复学校毕业,来我店里收旧书,偶然间帮我修复了一本民国时期的实验笔记——
就是林生最早的那本,笔记里夹着一枚‘影’字铜扣,她一碰到铜扣,就看到了林生和红衣女的执念影像。”
“那时候我才知道,她和你一样,有‘读取执念’的能力。”
老周抬起头,看向苏砚,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,“影缝最早是林生在1938年成立的,那时候战乱纷飞,太多人带着遗憾离世,他们的执念留在旧物里,有的会扰乱活人的生活,有的却能生出微弱的能量。
林生想通过研究,把这些执念能量转化成‘守护之力’——比如帮失去孩子的母亲,通过旧玩具看到孩子最后一次笑的样子;
帮战死的士兵,通过家书把未说出口的话传给家人。”
苏砚屏住呼吸,认真地听着。
这些关于影缝的秘密,母亲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,可笔记本里的字迹,老周的语气,都在告诉她,这一切都是真的。
“可后来,组织里出了分歧。”
老周的声音沉了下去,“有一部分人觉得,执念能量不该只用来‘守护’,还能用来‘掠夺’。
他们想把那些强者的执念——
比如将军的勇气、学者的智慧、甚至是恋人的深情,提取出来注入自己体内,让自己变得更强。
更可怕的是,他们还想打开‘执念维度裂缝’,据说只要裂缝打开,就能把逝者的执念实体化,甚至实现永生。
这部分人,就是掠夺派。”
“而我们保护派,就是反对他们的人。”
老周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扣,放在苏砚面前的旧物箱上——
那枚铜扣和母亲留下的“影”字扣款式一模一样,只是上面刻着的是“缝”字,“我们觉得,执念是逝者留在世上的最后念想,是活人的精神寄托,该被尊重,该被好好安放,而不是被当成可以随意掠夺的工具。
你母亲当年加入保护派,就是想阻止掠夺派的实验,她修复旧物,不仅仅是为了谋生,更是为了安抚那些被困在旧物里的执念。”
苏砚看着那枚“缝”字扣,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那枚从面粉厂捡来的同款铜扣——
上面沾着的暗红色污渍,此刻恐怕已经变成黑色了。
她下意识地摸向背包,指尖刚碰到铜扣的冰凉表面,就觉得一阵寒意顺着指腹往上爬,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下游走。
“小心!”
老周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,阻止她把铜扣拿出来,“那枚铜扣是掠夺派的东西,上面有他们的‘执念侵蚀’——
只要碰到,就会慢慢吸收你的执念能量。
你刚才在仓库里待了这么久,又一直把它放在身边,能量已经被吸走一部分了。”
他赶紧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小撮晒干的草药,草药呈深绿色,带着淡淡的薄荷香。
“这是‘忘忧草’,是保护派用来压制执念侵蚀的药。
你母亲当年查案时,也被掠夺派的铜扣侵蚀过,就是靠这个缓解的。”
老周把草药捏碎,敷在苏砚的指尖上,清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那种刺痛感,可就在这时,苏砚的太阳穴突然“突突”地跳了起来,眼前的光线开始扭曲,手机手电筒的光斑在空气中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晕——
她的能力,又被触发了。
这次的影像不是过去的片段,而是一片刺眼的白光。
白光里,砚知堂的木质柜台慢慢浮现出来,柜台前站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,面具上的纹路在光线下泛着冷光。他手里举着一枚珍珠发饰,正是陈瑶家那枚从阁楼木梁上拆下来的红衣女发饰,发饰上的珍珠被打磨得圆润光滑,却在尖端处闪着一点寒光,像是被人磨成了利器。
“苏砚。”
面具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,沙哑又冰冷,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,“明天晚上八点,带着实验记录本到城东面粉厂的地下通道来。”
他顿了顿,面具微微歪了歪,像是在观察苏砚的反应,“记住,只准你一个人来。
如果你敢带其他人,或者没带实验记录本,你就等着收你母亲的尸体吧。”
影像突然晃了一下,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,画面里的面具人突然举起发饰,发饰尖端的寒光直直地刺向镜头——
也就是苏砚的方向。
她下意识地往后退,后背重重地撞在旧物箱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影像也随之消散在空气里。
“砚砚!你怎么样?”老周扶住她的肩膀,语气里满是担忧。
苏砚晃了晃头,头痛欲裂,眼前的仓库在她眼里旋转了好几圈才稳住。
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,那黑色的污渍不知何时又往前蔓延了一小截,已经爬到了指节处,像一条黑色的小蛇,在皮肤下蠢蠢欲动。
“我看到了……掠夺派的人。”
她喘着气说,声音里带着未散尽的恐惧,“他让我明天晚上带着实验记录本去面粉厂,还说……还说我妈在他们手里。”
老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他扶着苏砚坐到一个旧物箱上,自己则在仓库里来回踱步,眉头拧成一个疙瘩。
“这是掠夺派的陷阱。他们知道你拿到了实验记录本,也知道你最在乎你母亲,所以才用你母亲的性命逼你现身。”
他停下脚步,看向苏砚,眼神里带着几分决绝,“实验记录本现在在哪儿?你没带在身上吧?”
苏砚摇摇头,指了指砚知堂的方向:“我把它藏在内间的墙缝里了——用一块松动的青砖挡住的,没人会发现。”
老周松了口气,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:
“还好你没带。掠夺派现在肯定在到处找你,一旦发现你带着记录本,会不惜一切代价抢过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