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6章 天火工程与种地兵的极限
林枫的加密报告传回来时，王德发正对着埋下去的“活血萝卜”发呆。
萝卜缨子翠绿，露在地面上一寸，在晨风里微微晃悠。但他总觉得不对劲——土的颜色太深了，深得发黑，像泼了墨。手按上去，触感黏腻，还带着股铁锈混着血腥的味儿。
“苏姐！”他扭头朝仓库方向吼，“这土不对劲！会不会又长蘑菇了？！”
仓库二楼控制室，苏晴刚打开报告的第一页。
标题：审判庭“根须净化行动”完整情报摘要
来源：苏家军部情报处 + 异常局档案库 + 林枫黑客渠道交叉验证
可信度：甲级上等
核心内容提取——
行动代号：净世·天火工程
执行时间：89天后（血铜之月周期峰值日）
执行范围：灵炎盆地全境（重点目标：燊燊农场及周边半径50公里）
执行方式：植入“净世之种”x360枚，地脉渗透式净化
净化强度：规则剥离层级——十二重（上次裁剪为九重）
预估后果：范围内所有生机规则衍生体（包括动植物、规则造物、及部分人类）将被分解为规则尘埃，土地回归“绝对纯净”状态（即：死地）
关键情报：审判庭已在现实世界完成“种子”培育基地选址——灵炎市东郊，原第三制药厂旧址，现以“寰宇生物科技公司”名义进行封闭式研发。
补充：苏家已启动对应预案，但需至少60天部署时间。异常局态度暧昧，内部有派系主张“观察”。
报告下面附着几张偷拍照片：制药厂外围的高压电网、穿着白大褂但步伐像军人的研究人员、还有一辆卡车上隐约可见的暗金色纹路——审判庭的标志性规则涂料。
苏晴看完，手指在操作台上敲了三下。
“璇玑。”
“在。”
“调出寰宇生物科技的工商注册信息、近三年纳税记录、所有公开招标项目。”
“已经在查。”璇玑面前的屏幕上数据流瀑布般滚动，“公司注册于一年前，法人代表叫‘张明远’，但这是个假身份——人脸识别比对结果显示，此人真实身份是‘周振海’，前军方生化研究所研究员，五年前因违规实验被开除，之后下落不明。”
“纳税记录呢？”
“零。”璇玑顿了顿，“不仅零纳税，还享受了市政府的高科技企业补贴——每年三百万，连续三年。”
苏晴笑了。
冷笑。
“秦墨。”
“在。”
“计算一下，如果我们要在60天内，让这家公司‘自然消失’，需要多少资源。”
秦墨快速敲击键盘，三秒后抬头：“分三个方案。方案一：商业手段，收购或挤垮，需要资金至少五亿，且需要至少两个月操作周期——来不及。方案二：行政手段，举报其违规，但对方显然有保护伞，流程拖不起。方案三......”
他顿了顿：“物理手段。”
苏晴看着他：“说详细。”
“组织一支精锐小队，潜入制药厂，破坏核心实验室，销毁所有‘净世之种’及培育数据。”秦墨调出卫星地图，“根据建筑结构和安保等级模拟，成功率约37%，小队折损率预估......60%以上。”
控制室安静了。
窗外传来王德发又一声吼：“苏姐！土开始冒泡了！”
苏晴转头看向屏幕——农场监控画面里，王德发埋萝卜的那片地，土壤表面真的在冒泡。不是水泡，是暗红色的、粘稠的、像脓血一样的泡，每个泡炸开都喷出一小股腥臭的白烟。
“李守田。”苏晴说。
“在。”
“解释。”
李守田推了推眼镜，盯着分析仪数据：“土壤肥力浓度......超标了。地龙皮残留的规则，加上昨晚老大灌注的本源生机，再加上嫁接巨树的反哺——三重叠加，土壤的‘规则承载力’到达临界点了。现在不是长蘑菇的问题，是土壤本身在‘发酵’，规则结构不稳定，随时可能引发局部规则塌陷。”
“后果？”
“轻则那块地废了，重则......”李守田咽了口唾沫，“规则塌陷会像多米诺骨牌，连锁反应，可能波及周边至少五百米。如果正好赶上地脉节点，甚至可能引爆整个根网的能量回路。”
控制室更安静了。
只剩下键盘敲击声，和窗外王德发越来越急的吼声。
苏晴闭上眼睛。
三秒后，睁开。
“耿炎。”
“到！”
“带人去库房，把所有的‘限根容器’搬出来——就是之前种‘红芭蕾’萝卜用的那些塑料桶，一个别剩。”
“王德发！”
她从窗口探出身，对着楼下喊：“别嚎了！现在，把你埋下去的萝卜，连土带根整个挖出来，塞进限根容器里！桶不够就两个人拼一桶！快！”
“李守田，计算每个限根容器的规则承载上限，给出最佳装载方案——我要这些土在桶里继续‘发酵’，但不能炸。”
“秦墨，修改根网能量回路——在王德发那片区域周围，临时铺设‘规则导流管’，把多余的肥力导向晴湖，让龙三消化。”
“璇玑，继续查寰宇生物，我要知道他们实验室的具体位置、换班时间、安保漏洞。另外，联系林枫，问他能不能搞到制药厂的建筑图纸——尤其是地下部分。”
一条条命令砸下去。
控制室里所有人像上了发条一样动起来。
苏晴重新坐回椅子，点开报告的下一页。
附件：苏策燎（父）留言
【晴晴，情报已收到。家族可提供三方面支援：】
【1. 人员：可调遣一支12人特种战术小队（代号‘锄头’），全员具备丙级规则抗性，擅长渗透、破坏、斩首。但需至少15天集结准备。】
【2. 物资：可提供‘规则抑制弹’x200枚（对审判庭规则有特效）、‘生机补充剂’x50支（应急用）、及一套‘便携式地脉扫描仪’。物资已在途中，预计48小时后抵达灵炎市郊，需你派人接收。】
【3. 情报：异常局内部确有派系支持审判庭，为首者是副局长‘赵炎’。此人三年前曾参与‘西南死地净化项目’，与审判庭有过合作。近期他与寰宇生物有多次秘密会面。小心。】
【最后：你妈让你注意安全。她说，如果撑不住，家里的光伏产业可以随时变现，够你把整个盆地买下来种着玩。】
【父字】
苏晴盯着最后那句话，嘴角抽了抽。
然后，她点开回复框，打字：
【物资接收点请设定为：灵炎镇东郊废弃砖厂（昨晚清理过，安全）。人员集结完毕后，直接潜入农场，我会安排接应。】
【另：告诉妈，我不买地。】
【我要把这片地，种成审判庭啃不动的铁板。】
【她要是真想帮忙，就把她公司最新那批‘高效太阳能光伏板’送两百块过来——农场电不够用了。】
发送。
刚发送完，楼下传来耿炎的吼声：“苏姐！限根容器不够！还差至少五十个！”
苏晴皱眉：“库房不是有两百个吗？”
“昨晚规则冲击震塌了半个库房，压碎了一大半！现在能用的就八十几个！”
“那就用别的！”苏晴冲到窗边，“塑料桶、铁桶、腌菜缸——只要能装土不漏的，全搬出来！再不济，用编织袋！两层套一起！”
“编织袋扛不住规则发酵的压力！”李守田在下面喊，“最多半小时就得炸！”
“那就半小时内解决问题！”苏晴转身，“璇玑，计算一下，如果把多余的肥力全部导向晴湖，龙三能撑多久？”
璇玑快速敲击：“晴湖面积五十万亩，湖底地脉节点密集，龙三的龙尸规则目前消化效率是......每小时可处理相当于三百亩土地的过量肥力。王德发那片地大约五亩，但肥力浓度是普通土地的一千二百倍，换算下来......”
她顿了顿：“龙三需要至少八小时才能消化完。而且过程中，他自身的规则结构可能被‘撑到变形’——毕竟他现在是半活半死，承受力有限。”
“八小时......”苏晴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——现在距离审判庭的“根须净化行动”还有88天23小时47分。
每一分钟都不能浪费。
“雷震。”她突然开口。
“在。”
“带十个最能打的弟兄，现在去晴湖。告诉龙三，让他敞开了‘吃’——能吃多少吃多少，不用顾忌身体。八小时后，如果他还撑得住，我有重赏。如果撑不住......”
她顿了顿：“就让他把肚子里的水草，分一株出来——我另有用处。”
雷震点头，转身就走。
“苏姐，”刀疤强凑过来，“那咱们现在......干啥？”
“种地。”苏晴说，“但不是种萝卜。”
她走到控制台前，调出神农系统的另一个隐藏界面——作物基因库。
那是林燊燊生前建立的，收录了农场所有变异作物的基因数据和规则特性。
屏幕上列表滚动：
【红芭蕾樱桃萝卜：生机亲和度★★★☆☆，规则承载力★★☆☆☆】
【赤焰草莓：火属性规则适配，果实蕴含微量秩序之力】
【朱星西瓜：水属性规则载体，果肉可储存液态规则能量】
......
一直拉到最底部。
一个灰色的、带锁的条目：
【项目代号：铁蒺藜】
【状态：未完成（进度87%）】
【简介：林燊燊生前最后一项育种计划。以“噬金豆”为基础，融合审判庭银甲金属规则、古松精木质规则、及自身生机规则，试图培育出具有“主动防御”和“规则反制”特性的特殊作物。】
【当前瓶颈：基因序列不稳定，嫁接成活率低于5%，且成熟体具有强烈攻击性（敌我不分）。】
苏晴盯着那个条目，手指悬在“解锁”按钮上。
三秒后，按下。
系统弹窗：
【请输入授权密码】
她沉默了两秒，输入一行字：
【地别荒了】
滴。
验证通过。
条目亮起，详细信息展开。
苏晴快速浏览，然后抬头：“李守田，过来。”
李守田小跑过来。
“林燊燊留下的‘铁蒺藜’项目，你看过数据吗？”
“看过。”李守田点头，“但当时老大说太危险，不让继续。主要问题是基因序列的‘规则冲突’——金属性、木属性、生机属性，三者相互排斥，强行融合会导致植株在成熟期自爆。”
“如果，”苏晴盯着他，“我们换一种思路呢？不追求‘融合’，而是让它们‘共生’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一株植物，根是木属性的，茎是金属性的，果实是生机属性的。”苏晴调出三维建模界面，“三种规则各自占据不同器官，通过‘规则导管’连接，像人体的血管系统——各司其职，但整体协调。”
李守田愣住，然后眼睛猛地亮了：“就像......就像嫁接巨树的原理！把不同规则的‘念’捆在一起，让它们不得不合作！”
“对。”苏晴调出巨树的规则流动图，“巨树的根网，现在已经覆盖了盆地百分之三十。如果我们把‘铁蒺藜’的种子，沿着根网的主要节点种下去......”
她顿了顿：“让它们的根，直接接入根网，共享根网的规则能量。让它们的茎，从土壤里吸收审判庭残留的金属规则。让它们的果实，凝结我们灌进去的生机规则。”
“这样长出来的东西，”李守田声音发抖，“就不再是植物了......”
“是地雷。”苏晴说，“埋在地下的、活着的、会自己判断敌我的规则地雷。”
“审判庭的人敢踩上来，铁蒺藜的根会缠住他们的脚，茎会刺穿他们的盔甲，果实会爆炸——把生机规则灌进他们体内，让他们‘补’到规则结构崩溃。”
控制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，盯着苏晴。
“但种植需要时间。”秦墨说，“从种子到成熟，就算用最快的催生手段，也要至少三十天。”
“我们有根网。”苏晴说，“根网本身就是最好的‘催生管道’。把种子埋进根网节点，让根网直接给它们供能——生长速度至少能缩短到十分之一。”
她看向璇玑：“计算一下，在根网现有能量供给不变的情况下，最多能同时催生多少颗铁蒺藜种子？”
璇玑快速建模计算。
三十秒后，抬头：“三百六十颗。正好对应根网的节点数量。但这样做的话，根网的能量输出会达到极限，如果这时候再遭遇外部攻击......”
“那就让攻击来得更早点。”苏晴打断她，“耿炎，去库房种子库，找‘铁蒺藜’项目的原始种子——应该放在三号保险柜，密码是老大生日倒序。”
“刀疤强，带人去准备种植工具——要特制的，能在不破坏根网的情况下，把种子埋进节点深处。”
“李守田，你负责种植方案——每个节点埋多深，种子朝向，灌多少念，全部标准化。”
“秦墨，监控根网能量流动，种植开始后，一旦发现任何节点过载，立刻报告。”
“璇玑，继续监控外部——审判庭不会给我们三十天。我猜，他们很快就会有小动作。”
命令一条条下去。
所有人再次动起来。
苏晴走到窗边，看着楼下。
王德发和几个人正手忙脚乱地把发泡的土壤塞进各种容器，塑料桶不够就用铁桶，铁桶不够就用腌菜缸——有个工人甚至把自家带来的泡菜坛子贡献出来了，里面还剩半坛酸菜，直接倒地上，坛子装土。
场面混乱，但没人抱怨。
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凶狠——就像知道自己要上战场，但手里的武器只有锄头，于是就把锄头磨得更快，握得更紧。
苏晴握紧了手里的翠绿果实。
果实温热。
像心跳。
咚。
咚。
咚。
她轻声说：
“看见没？”
“你教出来的这些人......”
“一个比一个疯。”
风从窗外吹进来。
带着泥土的腥，铁锈的涩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......
血腥味。
苏晴猛地转头，看向南方。
那里，天空依然湛蓝。
但她总觉得，有什么东西，正在地平线下面......
蠢蠢欲动。
而与此同时。
灵炎市东郊，寰宇生物科技公司，地下三层。
实验室里，周振海——或者说，张明远——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培养槽前。
槽里，漂浮着三百六十颗暗金色的、像心脏一样缓缓搏动的“种子”。
净世之种。
每一颗表面都刻满了细密的审判庭符文，内部蕴含着足以净化一平方公里土地的恐怖规则。
一个黑袍人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。
“种子培育进度？”黑袍人声音嘶哑。
“百分之九十二。”周振海头也不回，“再有一周，就能全部成熟。但......”
“但什么？”
“但农场那边的规则浓度，上涨速度超出了预期。”周振海调出监控数据，“昨晚他们击退裁剪后，规则浓度不降反升，现在已经达到了标准值的......一千五百倍。”
黑袍人沉默。
“按照这个速度，两个月后，农场根网的规则屏障可能会完全固化。”周振海转身，“到时，就算净世之种种下去，渗透效率也会大打折扣。我建议......”
他顿了顿：“提前执行‘前期干扰计划’。”
“说具体。”
“派一支‘净世蠕虫’小队，从地脉深处潜入农场根网，在关键节点产卵。”周振海眼中闪过冷光，“蠕虫卵会吸收根网能量孵化，孵化后的蠕虫会从内部啃食规则结构——不用多，只要破坏百分之十的节点，根网就会从内部崩溃。”
黑袍人思考了三秒。
“批准。”
“但记住——动作要隐蔽。现在还不是全面开战的时候。”
“明白。”周振海点头，“我会让蠕虫伪装成‘自然变异生物’，就算被发现了，也查不到我们头上。”
黑袍人转身，消失在阴影里。
周振海重新看向培养槽。
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击。
“农场......”
他轻声自语：
“让我看看，你们能撑到第几天。”
实验室的灯光，照在他脸上。
映出一双冰冷、狂热、没有丝毫人性的眼睛。
而农场。
苏晴似有所感，猛地看向地面。
脚下的土壤，微微震动了一下。
像有什么东西......
在下面钻。
她蹲下，手按在地面上。
触感温热。
但温度分布不均匀——有的地方烫得像火烧，有的地方冷得像冰。
规则流动紊乱。
“璇玑。”她起身，声音冷得结冰，“扫描地下三十米深度。”
“尤其是根网节点正下方。”
“我要知道......”
她顿了顿：
“是什么东西，在挖老子的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