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就是鬼市?”
王铁柱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地面上,脚下的触感既不是泥土也不是金属,而是一种带着微微弹性的、类似角质层的东西。他低头瞅了一眼,差点把刚吃的半个包子吐出来。
地面是暗红色的,上面布满了像血管一样粗大的纹路,有些地方还在微微搏动,散发着一股子陈年腊肉放坏了的馊味儿,混合着机油和臭氧的味道,直冲天灵盖。
“别乱踩,这是古神的表皮。”曾璇蹲下身,手里拿着个便携式分析仪,眼镜片上数据流疯狂刷屏,那眼神比看见亲爹还亲,“高维生物的尸体啊!经过亿万年都不腐烂,甚至还在从虚空中汲取能量维持基本的活性……这简直就是天然的聚灵阵!不,比聚灵阵高级一万倍!”
李啸抬起头,环视四周。
如果说修真界是山水水墨画,那这里就是一幅被泼了荧光漆的赛博朋克涂鸦。巨大的古神尸体就像一座漂浮在太空中的肉体大陆,而“鬼市”就寄生在这具尸体之上。
生锈的金属管道像寄生虫一样扎进古神的血肉里,抽取能量供给上方的霓虹灯牌。那些灯牌闪烁着各种怪异的文字和符号,把昏暗的街道照得光怪陆离。空中到处是飞来飞去的悬浮摩托和破烂的无人机,拖着黑烟和刺耳的噪音。
街道两旁,全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。有把自己半个脑袋换成机械齿轮的改造人,有长着四条胳膊正在烤不知名肉串的异族,还有把自己装在罐子里滚来滚去的脑花。
“都跟紧点。”李啸压低了声音,随手理了理身上的道袍。在这群满身赛博义肢和生化变异的家伙中间,他们这身飘逸的古装反而成了最扎眼的异类。
“老大,俺觉得这帮人看俺的眼神不太对劲。”王铁柱紧了紧手里的狼牙棒,那上面还残留着撕了一半的促销标签,“就跟俺看案板上的猪肉似的。”
确实不对劲。
他们刚走出停机坪没多远,周围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不少。十几双闪烁着红光、蓝光甚至绿光的机械义眼死死地盯着他们。贪婪、戏谑、凶残,唯独没有善意。
“哟,瞧瞧这是哪来的复古风?”
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,人群自动分开,走出来一群手里拿着高能震荡刀和激光手枪的家伙。领头的是个大块头,身高足有三米,浑身肌肉像是充了气的轮胎,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。最显眼的是他的脑袋,原本的头盖骨被掀开了,换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,里面漂浮着一个红色的骷髅头标志,还在冒着气泡。
红骷髅帮。李啸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个名字,之前古不言的资料库里提过,这是控制码头这一片的黑帮,专门吃生人。
“修真者?”红骷髅帮的老大裂开嘴,露出两排锋利的合金鲨鱼齿,发出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,“这年头,这种穿裙子的老古董可不多见啊。怎么着,飞升迷路了?这儿可不是你们的洞天福地。”
周围的小弟们发出一阵哄笑,有人吹起了流氓哨。
“我们要去万界商行。”李啸神色不变,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路,“麻烦让个道。”
“让道?”红骷髅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他夸张地掏了掏耳朵(如果那个窟窿还能叫耳朵的话),“小子,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?在鬼市,空气是要钱的,重力是要钱的,就连你刚才踩的那脚地皮,也是要收磨损费的。我看你们这飞船虽然破,但拆吧拆吧也能卖点废铁。把飞船钥匙交出来,再让这两个小娘们儿陪兄弟们乐呵乐呵,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们滚着离开。”
冷月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,手掌搭在了剑柄上,一股冰寒的剑意含而不发,周围地面的积水瞬间凝结成冰。
“别冲动。”李啸按住了冷月凝的手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,“这位……脑壳进水的大哥,意思是我们要交保护费?”
“脑壳进水?”红骷髅老大的玻璃脑壳里的液体剧烈翻滚起来,显然是怒了,“我看你是找死!给我上!男的剁碎了喂狗,女的抓活的!”
“咔嚓!”
十几把激光枪同时上膛,红色的瞄准激光点瞬间密密麻麻地落在李啸等人身上。
“唉,何必呢。”李啸叹了口气,手掌一翻。
既没有拔剑,也没有祭出法宝,而是凭空掏出了一个黑乎乎、沉甸甸的大家伙。
六根粗大的枪管,闪烁着幽蓝色的符文光泽,枪身后面连着一个巨大的弹药箱,上面贴着一张“慈悲为怀”的符纸。
这是李啸结合修真界的“剑气压缩技术”和地球的“加特林机枪”魔改出来的——“南无加特林菩萨一号”。
红骷髅老大愣了一下:“这啥玩意儿?古董枪?”
在这个能量武器横行的时代,还在用这种多管旋转机枪的,确实跟用烧火棍没啥区别。
李啸没有解释,只是微笑着扣动了扳机。
“滋——”
电机预热的声音响起,六根枪管开始缓慢旋转,然后越来越快,直到变成一团模糊的虚影。
“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——!!!”
如果说普通加特林是暴雨,那这把魔改版就是金属风暴。枪口喷出的不是火药子弹,而是一道道经过高度压缩的、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淡金色剑气!
“轰轰轰轰轰!”
地面瞬间炸开,碎石飞溅。那些原本一脸狞笑的黑帮成员,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,就被这狂暴的剑气风暴直接撕碎。能量护盾?在附带了“破甲”属性的剑气面前跟纸糊的一样。
“啊!我的腿!”
“救命!这特么是什么能量级别?!”
红骷髅老大虽然皮糙肉厚,还装了皮下装甲,但也顶不住每分钟三千发的剑气洗礼。他引以为傲的合金肌肉被打成了筛子,整个人像是在跳霹雳舞一样不断颤抖,最后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上。
李啸松开扳机,枪管还在空转,发出“嗡嗡”的散热声,枪口冒出一缕青烟。
现场一片狼藉。除了那个老大还剩一口气,其他小弟基本上都已经去见真正的阎王了。
李啸把滚烫的枪管往地上一杵,慢悠悠地走到红骷髅老大面前,一脚踩在他那个已经布满裂纹的玻璃脑壳上。
“现在,咱们重新聊聊。”李啸弯下腰,笑容依旧灿烂,但在对方眼里简直比恶魔还可怕,“谁是收保护费的?”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大佬!大佬饶命!”红骷髅老大声音都变调了,玻璃罩子里的红骷髅头吓得缩成了一团,“我有眼不识泰山!保护费我交!我交!”
“这就对了嘛,做人……哦不做鬼,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。”李啸伸出手,“这块场地的导游费、精神损失费,还有刚才你吓到我兄弟的惊吓费,算你个友情价,五万宇宙币。”
“五……五万?!”红骷髅老大差点没背过气去,这特么比他还黑!
“嫌少?柱子,给他加个钟。”李啸回头喊道。
“好嘞!”王铁柱早就按捺不住了,抡起狼牙棒就要往上冲,“俺这一棒子下去,保证他脑浆子摇匀了!”
“给给给!我给!”红骷髅老大连忙通过手腕上的终端转账。
“叮咚。”
李啸看了看系统账户里多出来的数字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他收起加特林,拍了拍红骷髅老大的脸(或者说是那个玻璃罩子):“以后罩子放亮点,看见穿道袍的记得叫爷。滚吧。”
红骷髅老大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跑了,连地上的小弟尸体都不敢收。
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个个噤若寒蝉,看向李啸等人的眼神瞬间变了,从看肥羊变成了看霸王龙。这群“古董”,是个狠角色啊!
“老大,你也太帅了!”王铁柱一脸崇拜,“刚才那是什么枪?给俺也整一把呗!”
“回去再说。”李啸挥了挥手,“走,先去商行。”
然而,刚走两步,李啸就发现少个人。
“曾璇呢?”
众人回头一看,只见曾璇正蹲在路边的一根路灯柱子下面,手里拿着螺丝刀,双眼放光地正在拆那根柱子的底座。
“这能量回路……这符文结构……妙啊!虽然粗糙,但是思路清奇!要是结合咱们的聚灵阵……”曾璇一边拆一边碎碎念,完全进入了忘我状态。
旁边一个负责维护设施的机器人正举着电击棒试图驱赶她,结果被曾璇反手贴了一张“定身符”,僵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李啸一阵头大。这丫头,看见高科技就跟看见绝世美男似的,路都走不动了。
他走过去,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根泛着灵光的绳子——这是捆仙绳的仿制品——直接系在了曾璇的手腕上。
“走了!办正事!”李啸拽了拽绳子。
“哎哎哎!别拽!那个芯片我还没抠下来呢!”曾璇被拖着走,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那个路灯,“李啸你干嘛!我是修真界第一阵法宗师,不是你的宠物狗!”
“在这里你就是‘走丢儿童’。”李啸没好气地说,“再不跟上,就把你卖给刚才那个玻璃脑壳当标本。”
曾璇一听“标本”,脖子一缩,老实了,乖乖地跟在李啸身后,但手里的分析仪还是对着周围扫个不停。
冷月凝走在最后,看着前面那个像牵着小孩一样的背影,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。
这就是李啸。哪怕是在这危机四伏、充满了罪恶和杀戮的异域他乡,他依然能用这种近乎荒诞的方式,给所有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。
只是,冷月凝的手指依然摩挲着剑柄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阴暗的角落。她知道,刚才的立威虽然震慑了一部分人,但也必然引来了更多暗中的窥视。
真正的危险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