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霖蹲在天虚观的后院，盯着胖龟的背甲发呆。
这只圆滚滚的家伙不知从哪儿拱来半朵晒干的灵菊，正用前爪抱着，小口小口啃得香。壳上的纹路随着咀嚼微微起伏，活像个揣着零食偷偷解馋的小胖墩。
“我说你这家伙，”凌霖伸手戳了戳它的壳，“观里的灵食库钥匙是不是你偷的？最近库房总少东西。”
胖龟猛地把灵菊往壳底下一塞，脑袋缩进去半截，只留两只小眼睛溜溜转，那模样跟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没两样。
凌霖乐了。他来天虚观快半年，这只胖龟是上个月在山涧边捡到的。当时它被卡在石缝里，四脚乱蹬却挪不动，凌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弄出来。打那以后，这小家伙就赖上他了，走哪儿跟哪儿，尤其是闻到灵食的香味时，爬得比谁都快。
“不承认是吧？”凌霖故意拖长了调子，伸手去挠它的腹甲，“听说乌龟的肚子最怕痒……”
胖龟“嗖”地一下把四肢全缩了进去，壳子滚了两圈，撞在旁边的梧桐树根上。这一下撞得不算轻，却从它壳缝里掉出个油纸包。
油纸包散开，滚出几颗圆滚滚的朱果干，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灵米糕。
凌霖挑眉。朱果干是观里给筑基弟子补灵力用的，灵米糕更是不可理喻道长的心头好，前几天还念叨着找不着了。
“行啊你，”他捡起一块朱果干，凑到胖龟壳前晃了晃，“藏这么多好东西，打算开零食铺啊？”
胖龟大概是知道瞒不住了，慢吞吞地探出脑袋，喉咙里发出“呼噜呼噜”的声音，像是在撒娇。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凌霖的手指，又叼起灵米糕往他手里塞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——分你点，别告状。
凌霖正想逗逗它，身后突然传来柳馨梦的声音，带着惯有的不耐烦：“凌霖，不可理喻道长叫你去前殿，说有病人等着。”
他回头一瞧，柳馨梦站在月亮门边上，手里还拎着个药箱。她今天换了身浅青色的道袍，头发用木簪挽着，看着比平时柔和点，可嘴角那撇嫌弃的弧度一点没少。
“知道了师姐，”凌霖把朱果干塞回油纸包，往胖龟壳里一塞，“我这就去。”
胖龟像是怕被柳馨梦发现，赶紧把壳收紧，在地上转了个圈，往假山后面爬去，那速度竟比平时快了一倍。
柳馨梦瞥了眼胖龟的背影，哼了一声：“你就惯着这只肥龟吧，迟早把观里的灵食全给你俩霍霍完。”
“它这不是还小嘛。”凌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，“再说了，养胖点才可爱。”
“可爱能当药引还是能治伤？”柳馨梦翻了个白眼，转身往外走，“赶紧的，听说是什么棘手的外伤，去晚了别又让你搞出什么‘新疗法’。”
凌霖跟在她身后，忍不住吐槽：“上次那个筋脉错位，我用推拿复位比你们用灵力强行疏通管用多了，好不好？”
“是是是，”柳馨梦头也不回，“就你地球来的法子厉害，连把脉都得用三根手指头按半天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数人身上有几根骨头。”
两人拌着嘴穿过回廊，刚到前殿门口，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。
凌霖推门进去，只见殿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，左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，袖子上全是血渍。他旁边站着个小道士，急得满脸通红：“凌医师，张猎户这是被妖兽抓伤了，骨头好像都碎了，几位师兄用灵力试了，根本没法接。”
凌霖走过去，先摸了摸汉子的脉搏，又掀开他的袖子。伤口看着吓人，皮肉外翻，里面隐约能看到碎骨渣，周围的灵力还在乱蹿——这是典型的妖兽毒素引发的灵力紊乱。
“别怕，”凌霖从药箱里拿出酒精棉（这是他用观里的烈酒提纯的，为此还被柳馨梦骂过浪费），“我先给你清创，有点疼，忍忍。”
汉子咬着牙点头，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凌霖处理伤口时，柳馨梦就站在旁边抱臂看着。她一开始还撇着嘴，可当凌霖用银针刺入几个穴位，稳住乱窜的灵力时，她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。
“你这针法……”她忍不住开口，“跟龙岩寺那些和尚用的不一样。”
“那是自然，”凌霖头也不抬，手里的动作没停，“他们的针法讲究什么‘灵力周天’，我这叫‘神经阻滞’，通俗点说，就是让伤口周围暂时没知觉，方便干活。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用特制的小夹板固定住断骨，动作麻利得像在急诊科缝合伤口。最后往伤口上撒了点自制的消炎粉（用几种杀菌的灵草磨的），再用绷带缠好。
“好了，”凌霖直起身，“这几天别乱动，每天用灵泉水冲一遍伤口，我给你开的药按时敷，三天就能消肿，半个月保证能抬胳膊。”
汉子愣了半天，试着动了动手指，居然真的不怎么疼了。他连忙作揖：“多谢凌医师！您这本事，比城里的炼丹师还神！”
凌霖摆摆手，刚想谦虚两句，就见柳馨梦蹲在地上，戳了戳他放在一旁的药箱。
“这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？”她拿起一个贴着“碘伏”标签的瓷瓶，眉头皱得更紧，“颜色看着怪吓人的。”
“消毒用的，比你们用的灵盐水管用。”凌霖拿回瓷瓶收好，“对了师姐，你看见我那只胖龟没？刚才在后院跑丢了。”
柳馨梦站起身，突然往殿外指了指：“喏，那不就是。”
凌霖探头一看，差点笑出声。
胖龟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，正卡在门槛上，前爪扒着门框，后爪在地上蹬得飞快，壳子却纹丝不动。最逗的是，它壳缝里还露着半块灵米糕，随着蹬腿的动作一晃一晃的。
“你说它这吨位，”凌霖走过去把它抱起来，“是不是该减减肥了？”
胖龟似乎听懂了，在他怀里使劲扭了扭，喉咙里发出“呼噜”声，像是在抗议。
柳馨梦看着这一人一龟，嘴角难得没撇着，反而轻轻勾了一下，虽然快得像错觉。
“减什么减，”她转身往外走，声音比平时软了点，“再胖点，说不定能当药碾子用。”
凌霖抱着胖龟，看着她的背影笑了。他低头戳了戳胖龟的壳：“听见没？师姐夸你有用呢。不过话说回来，你的零食库到底藏在哪儿了？改天带我去瞧瞧呗？”
胖龟把头缩进壳里，像是在说“没门”。
阳光透过前殿的窗棂照进来，落在凌霖和胖龟身上，暖洋洋的。远处传来不可理喻道长哼着小曲的声音，大概是又在研究新的符箓。
凌霖突然觉得，这修仙日子虽然时不时要跟柳馨梦拌嘴，要应付各种奇葩的伤病，但有这么个圆滚滚的小家伙陪着，好像也挺有意思的。
至少，再也不用熬夜值夜班了。他摸了摸胖龟的壳，心里冒出个念头：等有空了，得给它做个更大的零食储藏袋，不然总把壳缝撑得鼓鼓囊囊的，多难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