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刺破云层,洒在废弃中继站的金属外壳上。苏羽站在控制台前,指尖悬在启动键上方。林宴刚刚传来最后一条加密信息——清道夫的追踪算法正在逼近,他们只剩下不到三分钟。
控制台的金属边缘硌着掌心。苏羽想起陆凡离开时的背影,那层镀金的晨光如今也落在她肩上。她深吸一口气,按下第一个键。
屏幕亮起,不是复杂的数据流,而是一个简单的等边三角形。三条边以最基础的二进制代码标注边长,每个角标注着角度值。这是GSS-1理论的核心证明——用最原始的几何语言,讲述一个被掩埋的真相。
“他们用几何构建牢笼。”苏羽低声自语,手指在键盘上飞舞,“我们就用几何打破它。”
第二个图形出现。一个完美的圆,圆周率被计算到小数点后十位,每个数字对应着一个基因序列码。圆内接正五边形,五个顶点闪烁着五种不同的颜色——代表被篡改的五大基因编辑标记。
林宴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,带着电流的杂音:“清道夫已经突破第一道防火墙。你需要加快速度。”
苏羽没有回答。她输入第三组指令。
屏幕上开始构建一个多面体——由十二个正五边形组成的正十二面体。这是反几何算法的载体,每一个面都承载着解构GSS-1的代码。图形旋转着,每个顶点发出微弱的光,像夜空中坚定的星辰。
“他们以为数学是工具。”她想起陆凡曾经说过的话,“但数学本是真理。”
中继站的警报突然响起。红色的灯光在控制室内闪烁,映在苏羽平静的脸上。她继续输入,手指稳定如初。
第四个图形出现:一条无限延伸的直线。直线上标注着简单的坐标点,每个点对应着一个被GSS-1理论篡改的科学论文编号。这条直线穿过之前的所有图形,像一把利剑刺穿谎言的核心。
林宴的声音变得急促:“他们找到我们的位置了。还有九十秒。”
苏羽终于抬起头。透过控制室的防弹玻璃,她看见远方的天空出现几个黑点——清道夫的无人机正在逼近。
她按下最后的确认键。
屏幕上的所有图形开始融合。三角形嵌入圆形,圆形包裹多面体,直线贯穿一切。这些最简单的几何形状组成一个完美的整体,每一个交点都在诉说着被掩盖的真相。
“是时候了。”她说。
手指落下,按下最终的广播键。
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出,却不是通过常规的网络通道。苏羽利用了中继站的特殊频率——那是上世纪建造的紧急广播系统,原本用于全球灾难预警,如今成为传递真理的最后途径。
信号以最原始的方式传播,无法被拦截,无法被篡改。它穿过云层,越过海洋,抵达每一个开放的接收终端。
在东京的一家网吧里,一个少年正无聊地刷新着网页。突然,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旋转的几何图形。他试图关闭窗口,却发现这个图形无法被删除。它静静地旋转着,展示着最简单的数学真理。
在柏林的图书馆,一位老教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终端自动显示出一系列几何证明。他推了推眼镜,仔细阅读那些基础却精妙的公式,脸色逐渐变得苍白。
在里约的贫民窟,孩子们围着一台老旧的显示器,看着上面闪烁的图形。他们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,但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——像一首无声的诗,诉说着被隐藏的真相。
苏羽站在控制台前,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。
清道夫的无人机已经抵达中继站上空。金属的撞击声从屋顶传来,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。
但她没有移动。
图形仍在屏幕上旋转,每一个角度都在诉说着自由。简单的点、线、面,组成了最复杂的真相——GSS-1理论是如何被篡改的,反几何算法又是如何修复被扭曲的基因序列。
林宴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次带着释然:“信号已经覆盖全球百分之七十的区域。我们做到了,苏羽。”
无人机的钻头刺穿屋顶,金属碎片如雨落下。苏羽抬手挡住飞溅的碎屑,目光仍锁定在屏幕上。
最后一个图形正在形成——一个简单的点。这个点沿着屏幕移动,画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。抛物线的每一个点都对应着反几何算法的一个应用实例,展示着如何修复被GSS-1理论破坏的基因结构。
钻头的声音越来越近,控制室的门开始变形。
苏羽轻轻触摸屏幕上的那个点,仿佛在触摸一个新生儿的脸颊。
“去吧。”她轻声说,“去告诉世界真相。”
控制室的门被炸开,全副武装的士兵涌入。刺眼的激光瞄准器在她身上形成一个个红点。
苏羽缓缓举起双手,目光仍停留在屏幕上。那个点已经完成了它的轨迹,现在正静静地停留在抛物线的最顶端——象征着人类认知的极限,也是新认知的起点。
一个士兵上前要关闭终端。
“没用的。”苏羽说,声音平静如水,“种子已经播下。真理会自己生长。”
士兵粗暴地拔掉电源线。
屏幕暗了下去。
但在彻底熄灭前,那个点发出了最后一道光芒——如此明亮,如此坚定,仿佛在说:真相永远不会被完全抹去。
苏羽被押出控制室时,抬头看了眼天空。晨光依旧,但今天的阳光似乎与往日不同——它照亮的不再是同一个世界。
在世界的各个角落,那些简单的几何图形仍在传播。它们无法被删除,无法被篡改,因为它们诉说的是最基础的数学真理。就像一加一等于二,真理一旦被认知,就再也无法被遗忘。
新时代的种子,已经随着这些最简单的图形,落入了无数心灵的土壤。它们会生根,发芽,最终长成一片无法被摧毁的森林。
苏羽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冒烟的中继站,嘴角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。
牺牲已经做出。
收获的季节终将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