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，林辰就出了门。昨晚那份报备函的草稿已经发出去，财政局那边给了三天窗口期。他没等晨会开始，直接往东苑小区走去。
路上行人多了起来。以前坑洼的土路现在铺上了沥青，新修的排水沟边上种了矮灌木。几个老人坐在新建的凉亭里下棋，孩子跑过广场去儿童活动中心上课。林辰停下脚步看了两眼，门口贴着今天的课程表：手工课、识字班、防诈骗讲座。刘伟负责的名单昨天下午就交上来了，第一批报名的有五十三人。
他继续往前走，拐进养老服务中心。大厅里有护工带着老人做操，墙上挂着电子屏，显示当天的天气、用药提醒和活动安排。张阿姨看见他，拄着拐杖过来打招呼：“林主任，这地方好啊，中午还能吃上热饭。”林辰点头回应，顺手检查了一下走廊的灯。有一盏不亮，他记在本子上。
走出中心，他给刘伟打电话。“三号楼西侧路灯坏了，施工队今天必须来修。”电话那头应了一声，声音有点哑。林辰问了一句，“感冒了？”刘伟说没事，就是昨晚整理材料到两点，早上又去跑了两趟社区服务站。
“别硬撑。”林辰说完挂了电话。他知道刘伟不是那种会喊累的人，但越是这样越容易出问题。
陈雪是九点整到的办公室。她手里拿着打印好的居民反馈汇总表，一共八十七份问卷，覆盖五个片区。正面评价占了七成以上，主要集中在出行便利和公共空间改善。差评集中在两点：一是部分楼栋夜间照明不足，二是活动中心开放时间太短，很多白天要照顾孙辈的老人赶不上课程。
林辰翻完表格，把问题列成清单。“照明的问题今天内解决。开放时间调整不用等审批，我们自己就能定。把下午场次延长到六点半，再加一个晚上的健康咨询专场。”
陈雪抬头看他一眼。“你不怕超负荷？”
“怕也没用。”林辰说，“我们答应的事就得做到。不然下次谁还信你？”
陈雪没再说什么，低头改方案去了。
十点钟，林辰回到民生办。阳光照进走廊，地板反着光。他走进办公室，把巡查记录放进文件夹。桌上的茶杯还是昨天的，底子留了圈印。他没管这个，打开电脑调出项目进度图。
道路工程完成百分之九十八，水电管网全部接通，两个社区中心投入运行。培训课程今天正式开课，金融扶持申报指南也已下发。所有节点都在推进，没有卡住的地方。
他靠在椅背上，闭眼三秒。这段时间的压力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，现在终于松了一点。
手机震动。是社区网格群的消息。有人发了张照片，新桥下面的小摊贩正在搬货，背景是平整的路面。配文写着：“以前下雨全是泥，现在推车都能过。”接着又有几条跳出来，有人说养老中心给行动不便的老人安排了上门体检，还有人拍了孩子在活动室画画的照片。
林辰一条条看完，放下手机。
这时陈雪敲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份纸质签到表。“第一堂培训课结束了，到场四十九人，请假四个。老师反馈整体配合度不错，尤其是中年妇女组，提问很积极。”
“课程内容有没有偏离？”林辰问。
“没有。讲的是怎么用微信挂号、查公交、绑定社保卡，都是实用功能。防诈骗部分还放了案例视频，现场有人认出自己接到过的骗局。”
林辰点头。“后续每节课都要收集反馈。有问题当场改。”
“我已经安排了值班人员轮岗记录。”陈雪顿了下，“其实……我没想过这种课能这么快落地。”
林辰看着她。“政策堵路的时候你不也跟着熬夜改材料？现在看到结果，反倒觉得不像真的？”
陈雪嘴角动了一下，没说话，转身出去了。
办公室安静下来。林辰起身走到窗边。楼下那条新修的主干道上车流平稳，路边停着几辆快递三轮，骑手在活动中心门口取件。两个穿校服的孩子蹲在花坛边喂猫，保安站在不远处看着。
这一切看起来平常，但他知道不容易。
他坐回位置，打开文档准备写阶段性总结。刚打了标题，手机又响了。这次是刘伟。
“林主任，施工队到了，正在换路灯。另外……物业说有个商户想见你，说是关于技能培训补贴的事。”
“让他下午两点来办公室。”林辰说，“带齐材料。”
电话挂断后，他继续打字。写到一半停下来，把最后一句删掉重写。原来的句子是“项目取得初步成效”，他改成“基础设施已投入使用，服务类项目运行稳定”。
不能说得太满。
文档保存好，他合上电脑。墙上的钟指向十一点四十。整层楼开始有人走动，准备午休。
他站起来活动肩膀，顺手把桌上的文件理整齐。茶杯拿去洗了，倒了杯新茶。热水冲进杯子的时候冒出一股白气，他吹了两下，没喝，放在一边。
陈雪进来送签字文件。看到他杯子里的水，说了句：“你还真讲究起来了。”
林辰没接话。以前他喝茶从不挑剔，重生这些年才慢慢学会注意这些细节。不是为了摆样子，而是意识到，有些事必须让人看见你在认真做。
“下午那个商户，”他说，“你也在场。别让他觉得我们只是走形式。”
陈雪点头走了。
林辰重新坐下，打开另一个表格。这是下周的巡检计划。他标出几个重点区域：东苑二期、南街市场外围、养老中心厨房设备检修点。每个地方都得亲自去看一次。
笔尖划过纸面，发出沙沙声。
楼下传来孩子的笑声。有人在喊奶奶回家吃饭。阳光移到办公桌上，照在刚打印出来的总结报告上，纸页微微翘起一角。
林辰伸手压平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