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凌天盯着地砖上那滴血，原本应该散开的液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。地面没有留下痕迹，连湿痕都没有。他抬起手，掌心的裂口还在渗血，但痛感很轻，就像被纸划了一下。
小金突然从他肩头跳下来，尾巴绷得笔直，耳朵往前一压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。它没看光门，而是转向庭院另一侧。
苏清漪站在那里。
她背对着月光，身形有些晃，一只手扶住廊柱。她的呼吸很浅，眼睛微微睁着，瞳孔泛出一层极淡的紫色，像是雾气蒙在水面上。
楚凌天一步跨过去，抓住她的手腕。她的脉搏跳得很慢，不像是虚弱，反而像某种沉睡中的节奏。他低声问：“清漪？”
她没回应。
片刻后，她眨了眨眼，紫芒退去，整个人晃了一下。楚凌天立刻揽住她的肩膀，把她扶稳。
“刚才……”她喘了口气，“我听见了。”
“听见什么？”
“不是声音。”她摇头，“是感觉。像有一根线，在往我身体里拉。那边——”她抬手指向北方，“黑暗最深的地方，有什么东西知道我在。”
楚凌天眉头皱紧。他回头看了一眼光门，缝隙依旧，腥冷的气息已经散了，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说不清的压迫。
“你说那边？”他问。
“嗯。”她点头，“叫不出名字的地方。可我能感觉到，它和我有关。不是现在，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东西，在找我。”
楚凌天没说话，带着她走到院中石凳坐下。他取出一枚玉符，注入灵力，传讯给墨尘子。
玉符亮了三次才接通。
画面断断续续，墨尘子的脸出现在光幕中，头发乱糟糟的，背景里药炉翻倒在地上，炉盖滚到了墙角。他看见楚凌天，立刻坐直。
“你们也察觉了？”他声音急促，“三日前开始，九洲七处凤族遗迹同时起火，火是黑的，烧完之后地上只留下灰，连石头都化了。我查了古籍才知道，当年永夜主宰被封印前，把自己的魂分出去，找了容器寄生。”
楚凌天问：“容器是谁？”
“凤族血脉。”墨尘子盯着他，“尤其是纯血后裔。他们天生能承载那种力量，但也最容易被唤醒。一旦感应发生，残魂就会主动联系宿主，慢慢侵蚀意识，直到彻底融合。”
苏清漪听到这里，抬头问：“如果我不回应呢？”
墨尘子沉默几秒，“它不会停。只要你在，它就能找到你。躲没用。唯一的办法是找到封印点，把源头切断。否则时间一长，你撑不住。”
“在哪？”楚凌天直接问。
“无光深渊。”墨尘子说，“九洲极北，终年不见天日，是当年封印他的地方。如果残魂是从那里传来的，说明封印松动了。你们必须赶在完全破裂前动手。”
楚凌天看着苏清漪。她坐在那里，脸色有点白，但眼神清楚。
“你觉得怎么样？”他问。
“累。”她说，“像走了很远的路。但不像受伤，更像是……被叫醒。”
“我不想你去。”他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看着他，“可这事儿躲不掉。我不是普通修士，我是凤族最后的人。它选中我，不是因为它强，是因为我本就属于那段历史。现在它回来了，我得面对。”
楚凌天闭上眼。识海里，鸿蒙源珠轻轻震动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他右手按在右肩，胎记发烫，但这一次不是战斗前兆，而是一种更深的共鸣，仿佛珠子也在回应某种存在。
他睁开眼时，眼里闪过一丝金光。
“那就一起去。”他说，“我不让你一个人进那种地方。这次不是逃命，是把根挖出来。”
苏清漪看着他，嘴角动了动，没笑，但神情松了些。
“你不怕我哪天控制不住？”她问。
“怕。”他答得干脆，“但我更怕你一个人扛着不说。你是我的人，有事一起顶。”
墨尘子在玉符那头叹了口气，“听你们这么说，我也放心了。我这边继续查资料，看看有没有破阵的方法。你们出发前，我会把所有信息传过去。”
通讯断开。
玉符暗了下去。
楚凌天站起身，走到光门前。门缝比刚才窄了一些，银光微弱，但那股腥冷味还没散尽。他伸手贴在门框上，一股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。
小金跳回他肩头，爪子轻轻搭在他颈侧，耳朵不断抖动，监测着裂缝的变化。
屋里，苏清漪慢慢站起来，走到内室床边坐下。她解开外袍，露出胸口位置。那里有一道淡红色的纹路，形状像是一只闭眼的鸟，安静地伏在皮肤下。她用手轻轻按了按，纹路没动，但心里那根线还在，轻轻扯着。
她没再说话，盘腿坐下，开始调息。
楚凌天回到院子里，站在她房门外。他没进去，只是靠着门框站着。过了会儿，他开口：“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？”
屋里传来她的声音：“记不太清。只记得火，还有人在喊‘快走’。我被人抱着跑，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“你不是普通人。”他说，“你活下来，不是偶然。”
屋里静了一会儿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说，“所以我不能往后退。”
楚凌天转身，背靠门板，抬头看天。月亮还没到正空，离月圆还有一天多。行动时间没变，但目标变了。不只是炸熔炉，还要去一趟极北。
他摸出怀里的半把石剑。剑身冰冷，龙纹隐约发亮。他用指腹擦过裂痕，血又渗出来，滴在剑上。金光一闪，剑身震了震，像是回应。
这不是普通的武器。这是楚家祖传的信物，能引动血脉共鸣，也能打开某些被封死的路。
他收起剑，走回屋檐下。
“等这事结束，我们回地球老家住段时间。”他对门里说。
“好。”她答。
“你想种花还是种树？”
“种棵桂花吧。”她说，“秋天开花，香。”
楚凌天嘴角动了动。
他刚想说什么，肩上的小金突然全身毛炸起，爪子紧紧扣住他肩膀。
楚凌天立刻警觉。
光门方向，那条细缝猛地一缩，银光瞬间熄灭。整个门体变得漆黑，像是一块烧焦的铁。
紧接着，一股冷风从门底涌出，吹得院中落叶打着旋飞起来。
楚凌天一步挡在苏清漪房门前，右手已经按在腰间剑柄上。
门内的苏清漪睁开眼，胸口那道鸟形纹路微微发烫，颜色变深了一点。
她没动，只是把手按在心口。
外面，楚凌天盯着那扇黑下来的门，声音低沉：“来得挺快。”
小金趴在他肩头，耳朵紧贴脑袋，尾巴绷成一条线。
风停了。
门恢复原状，银光重新浮现，缝隙回到原来大小。
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楚凌天没放松。他转头看向房间，门缝底下透出一点暖光。
“你还好吗？”他问。
“没事。”她说，“它刚才……试探了一下。”
楚凌天站在原地，没动。
他知道，对方已经察觉了。
他也知道，这一战避不开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掌心的裂口还在流血，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。
最后一滴血落在青石板上，迅速被吸了进去，消失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