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金汁，淌过活水村的屋檐。张叙舟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，望着远处的竹林 —— 灰白色的瘴气已经消散了大半，露出底下连片的翠绿，风穿过竹叶的缝隙，送来清冽的草木香，再也闻不到那股铁锈般的腥气。
“双符阵成了。” 李老四磕了磕烟袋锅，烟锅里的火星落在地上，溅起细小的土粒，“分水岭的挡风符阵拦着外路瘴气，村里的驱邪符烧着根上的，里应外合，这雾散得比预想快三成。”
张叙舟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绵密，1100 点的暖流顺着地脉往四周淌，触到清瘴符的光晕时，激起层淡绿色的涟漪。青铜神雀碎片在兜里微微发烫，红光扫过全村，只在几处墙角留下淡淡的红点，像烧尽的火星。
“雀爷说雾团消散 60% 了！” 赵小虎举着碎片跑过来，屏幕上的村庄轮廓被绿色覆盖，“重症病人都退了烧，今天就能下床 —— 善念值 + 50 万，1660 万了！”
苏星潼的银簪往竹林方向探了探，星纹在半空画了个清晰的圈。“银簪说风脉里的瘴气余毒在减少！” 她指着圈里的光点，“每处光点都是驱邪符的阵眼，绿火还在烧瘴母残根，你看这光，比昨天亮了一倍！”
三丫拎着个小竹篮，一瘸一拐地往村口走。她的脸颊还有点苍白，但眼睛亮得像浸了露水的黑葡萄，篮里装着刚冒芽的薄荷籽，是从自己床头那盆活下来的苗上采的。“张叔叔，我能种这个不？” 她指着村口的空地支吾道，“娘说薄荷能驱蚊子，说不定也能赶瘴气。”
张叙舟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，小姑娘的头发里还缠着点符灰，是之前贴在床头的清瘴符燃尽的余烬。“当然能。” 他往土里插了根竹片，“就种在这儿，让它顺着村口往四周长，变成道绿篱笆。”
三丫的哥哥帮着挖坑，小铲子插进土里的瞬间，突然 “呀” 了一声 —— 之前土硬得像铁，现在竟能轻松铲出个小坑，土里还混着点淡绿色的粉末，是驱邪符烧透的瘴母根。“这土松了！” 他把薄荷籽撒进去，“妹妹你看，籽一沾土就扎根了！”
薄荷籽落地的刹那，周围的空气突然泛起层淡绿。竹片上的清瘴符无风自动，符纹里渗出的汁液滴在新土上，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冒，转眼就长到半尺高，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得像碎钻。
“真能驱瘴！”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照了照，嫩芽周围三米内的空气干干净净，连只蚊子都没有，“雀爷说这是‘童阳养灵’，三丫的阳气催活了薄荷，这苗比药材田的壮实一倍！”
护江力在掌心轻轻一跳，1102 点。张叙舟望着新冒的薄荷苗，突然觉得这股暖流里多了丝清甜，是孩子的笑声混着草木的生机，比任何符力都要鲜活。他想起三丫发烧时说的胡话，想起她攥着符纸不肯撒手的样子，此刻小姑娘正蹲在苗边，用手指沾着露水往叶面上抹，像在给新认识的朋友洗脸。
村民们在村里忙碌的身影像跳动的音符。王二婶推着独轮车往各家送防瘴包，包里的苍术和薄荷还带着湿泥，“这是今早刚刨的，新鲜着呢”；陈二叔的二八自行车上绑着个大喇叭，正循环播放防瘴口诀，车筐里的旧蒲扇上还贴着半张清瘴符，扇动时带起阵阵药香；连孩子们都提着小水桶，给新栽的薄荷浇水，三丫的花布鞋踩在泥里，印出串串小小的脚印，像给土地盖了枚枚绿色的邮戳。
“供销社的防瘴包卖疯了！” 王二柱跑过来报喜，手里攥着张进货单，“城里的人都来抢，说咱这符灰能防流感，单日销量破两千了 —— 每卖一个，善念值就涨 100！”
张叙舟往最后一处红点走去，那是村西头的旧磨坊。墙根的裂缝里还渗出点灰白色的雾，像没烧尽的烟。他往缝里塞了张复合符，1102 点的护江力顺着符纹往里钻，裂缝突然 “咔嗒” 响了一声，冒出股绿烟，雾团被裹着往外窜，撞在阳光下瞬间消散。
“是沼泽瘴的残根。” 苏星潼的银簪往墙里探，星纹在地下半米处凝成个小黑点，“银簪说这玩意儿还在挣扎，但没了主根，成不了气候 —— 用薄荷根缠住它，不出三天就烂成泥。”
李老四抡起锄头往墙根刨，土块里钻出的根须果然缠着点灰黑色的丝，像被掐断的蛛网。“这就是瘴母的须根。” 他往根须上撒了把薄荷籽，“让新苗啃了它，正好当肥料。”
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愈发沉稳，1105 点。张叙舟望着重新泛绿的村庄，突然觉得这股力变得厚重起来，是无数双手共同托举的力量，比任何单独的符阵都要坚固。他想起分水岭的挡风符阵，想起竹林里燃烧的驱邪符，想起三丫种下的薄荷苗，这些带着阳气的事物凑在一起，竟在村庄周围织成了张无形的网，把瘴气挡在了外面。
“黑袍人在澳洲有动静！”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惊呼，屏幕上的红光在南半球闪烁，“雀爷说他在往沼泽里扔蛇鳞骨片，想催出更强的瘴气 —— 但咱们的双符阵形成了气墙，他的力过不来！”
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磨坊的地基，星纹在石缝里亮了亮。“银簪说这底下有东西！” 她往石缝里撒了把符灰，裂缝突然扩大，露出块刻着蛇鳞纹的骨片，边缘还沾着点墨绿色的泥，“和南美蛇神咒的骨片一样！是黑袍人埋的阵眼！”
张叙舟捡起骨片，指尖刚触到纹路，青铜神雀突然发出蜂鸣。红光在骨片上炸开，映出段雨林图景：盘根错节的古树下，黑袍人正将类似的骨片往泥潭里埋，周围的瘴气像潮水般往骨片里涌，泥潭表面浮着的绿藻，竟和暗河底的绿丝一模一样。
“是跨洲咒力的天线。” 他把骨片往防瘴包里一塞，“这玩意儿能把沼泽瘴气往咱这儿引，现在被双符阵烧得只剩个空壳了。”
夕阳把村庄染成蜜糖色，清瘴符的绿光与驱邪符的金芒在半空交织，像给村子罩了层琉璃罩。三丫种的薄荷苗已经长到膝盖高，叶片在晚风中摇得欢，引来几只蜜蜂绕着飞；磨坊墙根的裂缝里，钻出的薄荷根须缠着瘴母残丝，正在慢慢变黑。
“明天就能撤掉符阵了。” 张叙舟往护江石上贴了张新符，1105 点的护江力顺着石缝往地脉钻，“雀爷说再巩固两天，就能实现 72 小时无新增病例 —— 这仗，咱打赢了。”
李老四突然往薄荷丛里撒了把麦种，种子落在新土上，竟当场冒出层白芽。“种点粮食，” 老人笑得眼角堆起褶子，“让地知道，咱不仅要清瘴，还要长庄稼，长好日子。”
村民们的欢笑声在暮色中荡得很远。王二婶在薄荷丛边支起了灶台，锅里的艾草粥冒着热气；陈二叔的喇叭里换了欢快的山歌；孩子们追着萤火虫跑，三丫的哥哥把妹妹的花布裙系在竹竿上，插在薄荷丛中央，裙角在风里飘得像面小旗。
张叙舟望着这片重新焕发生机的土地，1105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温润。他知道黑袍人还在遥远的沼泽里窥伺，知道跨洲的瘴气链还没彻底斩断，但看着眼前的薄荷丛，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，突然觉得这 1105 点的力足够了 —— 足够守住这片来之不易的清明，足够让新苗在净土上扎根。
青铜神雀的红光在非洲方向闪了闪，像颗藏在云后的星。张叙舟摸了摸兜里的蛇鳞骨片，1105 点的暖流里多了丝警觉，像薄荷叶上的细毛，敏感而坚韧。他知道下一站该往非洲去了，但只要这双符阵的余威还在，只要三丫种的薄荷还在长，就没有散不去的瘴气，没有护不住的家园。
远处的药材田里，收割机正在收割新一季的苍术，淡褐色的根茎在夕阳下闪着油光。张叙舟知道，这些带着阳气的草木精魄，会顺着地脉淌遍三县的每寸土地，把黑袍人留下的最后一丝阴霾，都化作滋养新苗的沃土。
“回家吃饭喽！” 三丫的娘在村口喊，声音被晚风吹得软软的。小姑娘拎着竹篮往回跑，篮里装着刚摘的薄荷叶，叶片上的露水在她身后洒了一路，像串绿色的珍珠。
张叙舟望着她的背影笑了。掌心的护江力不仅足够，还在悄悄生长 —— 就像那丛薄荷苗，只要根扎在土里，就总有挡开瘴霭的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