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柱压下，热浪扑面而来。
上官玥单膝跪地，右手撑着地面，左手还搭在剑柄上。她的手臂被烧伤，皮肤泛红，一碰就疼。但她没动，眼睛盯着那道从天而降的赤黑火焰。
她知道这一击若是落下，天道碑会被毁，之前所有努力都会白费。
神剑忽然震了一下。
不是她催动的，是剑自己在动。
她抬头，看见剑身浮起一层青红交织的光。那光像是活的一样，顺着剑脊流动，最后汇聚在剑尖。剑刃微微抬起，脱离了她的手。
她没有阻止。
她闭上眼，低声说：“若你真是父母所托之器……今日，便由你做主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神剑腾空而起。
它没有冲向玄阴子，也没有去挡火柱，而是悬停在半空，剑身开始变化。金属的质感逐渐模糊，取而代之的是鳞片般的纹路浮现，剑格化作龙首，剑刃拉长成尾，整把剑转眼间变成一条盘旋的青红巨龙。
龙目睁开，光芒如电。
火海在它面前自动分开，高温扭曲的空间被一股无形之力抚平。那条龙缓缓抬头，望向高空中的玄阴子，然后猛然调转方向，直扑离火旗。
玄阴子终于变了脸色。
他察觉到了危险，立刻挥动旗帜想要后撤。但动作刚起，龙首已俯冲而至。剑尖精准点在离火旗中央——那里是阵法的核心节点，也是他力量的源头。
“咔。”
一声轻响，像是冰面裂开。
离火旗上的符文全部熄灭，旋转停滞，千丈火柱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。天空恢复灰暗，只剩下那条青红巨龙盘旋于空中，冷冷注视着他。
九幽离火甲发出刺耳的哀鸣，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，赤焰不断从中溢出。玄阴子踉跄后退一步，胸口一阵剧痛，低头看见护甲中心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。
他还未反应过来，神剑所化的巨龙已收势回身。
龙尾一甩，剑体还原，重新变回原本的模样。但它没有停下，而是疾射而出，剑尖直指玄阴子胸膛。
“不可能！”他怒吼，双手猛推灵力，试图重启离火旗。可那面旗已经失去响应，连握在手中的重量都变得陌生。
剑光穿透护甲，贯穿身体。
他整个人被钉在飞剑之上，鲜血顺着剑刃流下，滴落在下方石地上，发出轻微的“滋”声。
远处的地底传来一声低沉咆哮，震动传遍整个战场。
海外散修们纷纷抬头，有人脸上露出惊色，有人下意识后退。七星缚龙阵的灵力连接开始动摇，领域不再稳固。
系统提示浮现于虚空，只有上官玥能看见：【击败玄阴子，获得九幽典残卷】。
她没去看那行字。
她只是慢慢站起身，膝盖还在发抖，脚步却不退。她望着高空，望着那个被神剑贯穿的男人。
玄阴子低头看着胸前的剑刃，手指颤抖地摸向剑身。他的指尖触到两个刻在金属上的古篆。
“十方……”他声音沙哑，“这是青帝的剑？你怎么可能拥有它？”
神剑没有回答。
但它微微一震，剑刃又往前送了一寸。
玄阴子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血沫。他抬起头，眼神里不再是傲慢，而是震惊和不甘。
“你们以为……这样就能赢？”他咬牙，声音断续，“我不过是先锋……真正的力量还没出现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神剑猛然抽出。
鲜血喷出，染红了半边衣袍。他的身体晃了晃，靠在飞剑边缘才没倒下。九幽离火甲的裂缝越来越多，赤焰几乎无法维持。
但他还是站着。
飞剑缓缓下降，悬停在离地三尺的位置。他一手按住伤口，一手紧握残破的离火旗，目光扫过下方的上官玥。
“这局……不算完。”他说。
神剑落地前，她伸手接住。
剑柄入手温热，像是有了心跳。她握紧它，站在原地不动。她的衣服破了几处，右肩焦黑一片，呼吸也不稳。但她站得很直。
周围的散修开始骚动。
有人想上前，有人犹豫不决。七人一组的阵型出现了松动，灵力连接时断时续。没有人再敢轻易靠近天道碑。
她知道他们怕了。
不是怕她，是怕这把剑。
她低头看向剑身，那两个“十方”字样仍在发光，光芒比刚才更亮了一些。她想起小时候父亲说过的话——有些兵器认主，一旦觉醒，就不会再听命于外人。
现在，它选择了自己的路。
她抬起手，将神剑插进地面。
剑刃入石三分，稳稳立住。她靠着剑身支撑身体，目光扫过敌阵。每一个对上她视线的人都下意识避开。
风从战场边缘吹来，带着泥土和焦灰的味道。
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也听见神剑内部传来的微弱共鸣。那不是声音，是一种感觉，像是剑在告诉她什么。
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。
但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玄阴子还在飞剑上站着，虽然受伤，却没有放弃。他的手慢慢移向腰间，那里挂着一个黑色小袋。他没打开，只是握住了它。
他知道她在看。
他也知道，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。
她抬起一只手，轻轻抚过剑脊。
剑身回应般颤了一下。
她不再说话，只是静静站着，守在天道碑前方。
飞剑上的男人咳出一口血，抹去嘴角，冷笑了一声。
他举起那只握着黑袋的手，高高扬起。
下方一名散修立刻抬头，喊道：“大人！是否继续进攻？”
玄阴子没有回答。
他盯着上官玥，盯着那把插在地上的剑，盯着剑身上仍未散去的“十方”二字。
然后，他缓缓摇头。
“收阵。”他说。
声音不大，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十三组散修开始后撤，动作整齐，但步伐明显迟疑。七星缚龙阵的灵力网彻底断裂，领域消失。他们退出五十步外，重新列队，但没人再敢向前一步。
她没动。
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让。
玄阴子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，血还在流。他抬手撕下一块衣角，草草包扎。动作缓慢，却很稳。
飞剑微微晃动，带着他停留在半空。
他望着天道碑，望着那个靠着神剑站立的女孩，忽然开口：“你父母……当年就是因为这把剑死的。”
她抬眼。
他嘴角带血，笑了一下：“你以为你在继承他们的意志？其实你只是在重复他们的结局。”
她没说话。
风吹起她的发丝，扫过脸颊。
她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，用力握紧。
剑身再次轻震，像是回应。
玄阴子看着这一幕，眼神变了。
他终于明白，眼前这个人，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炼器师。
她是剑的主人。
也是它的共主。
他缓缓抬起手，指向她。
“下一回，”他说，“我不会给你机会拔剑。”
她看着他，声音平静：“那你最好一次成功。”
他没再说话。
飞剑缓缓上升，带着他离开战场中心。其余散修陆续腾空，踩着符舟或飞刃，退向远方高地。他们的阵型散了，气势也散了。
但她依然站着。
神剑立在身侧，剑尖朝天。
远处地底的咆哮声又响了一次，比刚才更近。
她感觉到脚下的震动。
她没有回头。
她只是抬起手，轻轻擦去溅在剑身上的血迹。
血顺着金属滑落，在石地上留下一道暗红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