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幕散去，脚底终于踩到了实地。
江临渊膝盖一软，单手撑地才没倒下。他喘了口气，把离火剑收回背包，布料贴着手臂发出轻微摩擦声。陈慕白还靠在他肩上，整个人没有知觉，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。他低头看了眼，确认人还在，便慢慢把他放平在水泥地上。
风停了。
远处的天空泛着青白，太阳刚出，照在废墟上拉出长长的影子。看台塌了一半，跑道裂成几段，草皮翻卷起来，露出底下黑土。这里曾经是体育场，现在只剩一片荒地。
上官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，扶住一根断裂的旗杆才站稳。她没说话，直接走到陈慕白旁边蹲下，伸手探他脉搏。指尖离开时微微发抖，但她没看自己手，只低声说：“还活着。”
江临渊点头，环顾四周。
熟悉的建筑轮廓在晨光里清晰可见。教学楼、实验楼、图书馆，都还在。可空气不对劲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，吸进肺里有点沉。他抬手摸了摸背包侧袋，那截香还在烧，青火贴着布面，温度比之前低了些。
系统界面浮现在识海中。
古籍卷轴静静展开，原本淡金色的文字突然变红，一行字滚过页面：【检测到高等级追踪印记，源自外部施术者，持续时间超过七日，建议立即清除】。
他手指一顿。
七日前，正是他们进入昆仑墟的时间。
有人从那时候就开始盯上了他们。
他抬头看向镇魔碑。那块石碑立在操场北角，表面有裂痕，边缘缺了一块。碑前躺着一个人，背靠着碑身，衣服破烂，胸口有一道贯穿伤，血已经干了，颜色发黑。
秦无涯。
江临渊眼神一冷。
这个人教过他灵植培育，也用养魂地吸收灵气恢复修为。他曾是敌人，后来消失不见。现在又出现在这里，伤成这样，明显不是自己走来的。
他慢慢走过去，脚步很轻。
离得近了，能听见秦无涯喉咙里发出断续的气音。他眼睛闭着，脸白得像纸，嘴唇开合几次，却没声音。江临渊停下，在他面前蹲下，没碰他，只是盯着那道伤口。
伤口边缘泛黑，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。他运起青帝诀，一丝灵力探入对方经脉。里面乱得很，功法轨迹破碎，真气几乎耗尽。这不是普通伤势，是被人强行打断了修炼根基。
正要收手，秦无涯突然睁眼。
右手猛地抬起，一把抓住江临渊衣领，力气大得不像将死之人。他喉咙动了动，挤出几个字：“他们……要来了……”
声音嘶哑，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。
江临渊没挣脱，盯着他眼睛问：“谁？”
秦无涯瞳孔颤动，嘴巴张了张，似乎还想说什么。可话没出口，手劲突然松了。整个人往后一仰，头磕在碑上，眼睛睁着，但没了焦距。
死了。
江临渊慢慢站起来，低头看着他。尸体还热，心跳完全停止。他没再检查，转身朝上官玥走去。
她已经来到镇魔碑前，正在查看碑文。手指沿着刻痕滑动，速度很慢。她的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不对。”她说。
江临渊站到她身边。
“这些符文不是原来的。”她指着一处转折，“这个角度偏了三度，末端多了钩折。还有这里——”她换了个位置，“这一笔是后加的，用了阵法覆盖手段，手法很熟，至少懂三脉融合。”
江临渊盯着那行字。
他看不懂阵法细节，但他知道镇魔碑是什么。这是守阵核心，一旦被动，整个校园的封印都会出问题。罗天成曾说过，这块碑不能动，动了就会引来不该来的东西。
现在它被人改了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他问。
“最近。”上官玥收回手，“痕迹还没完全固化，最多不超过两天。”
江临渊沉默。
两天前，他们还在昆仑墟深处，面对心魔与真灵。那时外界已经有人动手，篡改守阵根基，却没有惊动任何人。
这说明对方对校园很熟，而且有足够的能力避开监控。
他忽然想到什么，打开系统界面。红色警告还在闪烁，下方多了一行小字：【追踪源波动频率与校园阵法共振波段一致】。
他心头一跳。
追踪印记和镇魔碑有关？
也就是说，对方不只是在外面盯着他们，而是利用校园本身的阵法做掩护，把追踪符记藏进了封印结构里？
难怪系统到现在才报。
他看向教学楼方向。天台在晨光中显出轮廓，边缘有些模糊。那里有个信号塔，平时没人去。但他记得，签到系统第一次激活图书馆地点时，后台数据流曾短暂连接过天台基站。
会不会是从那时候开始的？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上官玥问。
“有人在校园里布了局。”他说，“不止动了碑，还种了追踪印记。我们一回来就被锁定了。”
上官玥脸色更白。
她低头看了眼剑胚，手按在鞘上。刚才那一路上她透支太多，剑灵受损，现在连拔剑都要小心。但她还是站到了江临渊旁边，两人背靠背，面向空旷的操场。
风吹过来，带着灰味。
远处有鸟叫，一声接一声。操场上除了他们三个，没有别人。可江临渊知道，一定有人在看。也许就在教学楼某扇窗后，也许藏在实验楼地下，甚至可能就在他们脚下。
秦无涯死前说的“他们”，到底是谁？
玄阴子？周云鹤？还是别的什么人？
他摸了摸背包里的香。青火还在，微弱但没灭。这东西从母亲手里来，一路陪着他，每次危险时都会有点反应。刚才跃出墟门时它突然燃起，救了他们一次。
现在它安静了。
但这不代表安全。
他抬头看向图书馆。那个地方对应句曲山洞天，是他最早签到的地点之一。系统提示过，每满七日可解锁片段，拼齐十大洞天才能开启昆仑墟。现在墟已崩，试炼结束，可签到系统还在运行。
这意味着规则没变。
只要他还在这所学校，打卡就不会停。
“你还撑得住吗？”他问上官玥。
她点头：“能走，能战。”
“那就别留在这里。”
他弯腰捡起陈慕白，扛上肩。人很重，他脚步晃了一下，但没放下。上官玥走在前面，一手扶着剑胚，一边观察四周。
他们刚迈出一步，系统界面再次震动。
红色文字更新：【追踪印记活跃度上升，目标锁定中】
江临渊脚步一顿。
上官玥也停下，回头看他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他们知道我们醒了。”他说。
风忽然大了些，吹起地上的灰，打着旋儿往东边去。那边是教学楼，走廊空荡，窗户反着光。其中一扇窗，窗帘动了一下。
不是风吹的。
有人在里面。
江临渊把陈慕白往上托了托，另一只手伸进背包，握住了破甲锥的柄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