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临渊脚边那张纸还在，印着半个“灯”字的下半部分。他刚想弯腰去捡，地面突然震了一下。
不是震动，是某种力量在下面顶上来。
上官玥猛地抬头，盯着旧书库的地面。她手指一紧，剑胚还没完全归鞘就横在身前。她的视线扫过地板缝隙，发现那些原本静止的裂纹正微微发红。
“退！”她低喝一声，人已经侧身跃开。
江临渊反应只慢半拍。他抓起背包往身后甩，同时往后跳了两步。就在他离开原地的瞬间，一道石刺从刚才站立的位置破土而出，直插天花板，碎屑飞溅。
紧接着，第二根、第三根接连冒出。密室通道口周围一圈地面全部裂开，数十根尖刺呈扇形向外扩张，像一张突然张开的嘴。
这些刺不是乱长的。它们排列有规律，根部连着地下的纹路，红光顺着裂缝流动。这是阵法启动的征兆。
上官玥落地没停，直接蹲下，剑胚末端点地。她手腕一转，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。这一划不深，但精准卡进了一条裂缝的节点处。
雷火从剑身涌出，沿着她划出的痕迹蔓延。那不是攻击，更像是在改写什么。
江临渊看懂了。她在重画阵纹。
原来的阵纹是引导能量向他们发动攻击，现在她用剑胚为引，在地面刻出反向导流路线。只要完成闭环，攻击就会被导向阵法自身。
还差最后一段。
上官玥抬手就要补上缺口，可这时一根石刺突然偏移轨迹，朝她小腿扫来。她只能收剑格挡。金属与石头相撞，发出刺耳声响。
导流纹断了。
阵法的能量开始失控，地面红光急闪，所有石刺同时加速上升，尖端泛起黑气。一旦被擦到，魔气会顺着伤口侵蚀经脉。
江临渊没有再等。
他往前冲了一步，避开一根斜刺而来的石柱，左手迅速拉开背包侧袋，抽出离火旗。旗面展开的刹那，南明离火自动燃起，火焰呈暗红色，贴着旗布翻滚。
他盯着地面最亮的那一处——那是阵眼所在，所有纹路汇聚的地方。
趁着上官玥把一根石刺劈断的空隙，他俯身扑地，将离火旗狠狠插入阵眼凹槽。
火焰瞬间顺着地缝钻进去。
原本狂暴的红光忽然一顿，接着由内而外开始燃烧。那些刻在地上的阵纹一条接一条被点燃，火势沿着纹路逆行，像是有人拿着火把倒着走回起点。
石刺停止生长，反而开始崩塌。最先点燃的是靠近阵眼的几根，它们表面出现裂痕，然后一块块剥落，露出内部焦黑的芯子。
地下传来一声闷响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红光彻底熄灭，裂缝缓缓合拢，只剩下烧焦的痕迹和袅袅升起的黑烟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，混着淡淡的魔气残余。
江临渊拔出离火旗，旗面火焰微弱了一下，又恢复稳定。他喘了口气，把旗子塞回背包。
系统界面在识海中弹出：【追踪印记减弱60%】。
他看了眼脚下。刚才插旗的位置，地面已经冷却，但还能看出一圈烧过的环形印记。阵法核心线路被焚毁，短时间内无法重启。
上官玥走到他旁边，低头检查地面。她蹲下身，指尖轻轻碰了碰一处残留的裂痕。那里还有余温，摸上去发烫。
“他用了远程操控。”她说，“不是预设阵法，是实时输入灵力。”
江临渊点头。“不然不会在我毁掉古籍后立刻反击。”
“说明他在盯着我们。”上官玥站起身，看向图书馆深处，“而且他知道我们进了密室。”
江临渊没说话。他知道这不只是报复。对方是在测试他们的反应速度，也是在试探他们有没有拿到母阵图谱。
如果只是想杀他们，刚才那一波不会只动用一个子节点。那是警告，也是观察。
他伸手摸了摸背包夹层，确认拓片还在。纸页贴着内衬，没有受潮，也没有破损。
“下次不会这么简单了。”上官玥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江临渊握紧破甲锥，“但他犯了个错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他太急了。”江临渊看着地上那圈烧毁的阵纹，“本来可以等我们离开再激活，那样我们没法回头反制。现在核心线路被毁，至少三天内他得重新布阵。”
“前提是他还愿意用这种方式。”上官玥提醒，“也可能换别的手段。”
江临渊点头。他当然知道敌人不会只靠一种方法。可只要留下痕迹，就有机会追查。
他低头看了眼脚边那张纸。它还在原来的位置，被刚才的气流掀动过，但没烧着。半个“灯”字依旧模糊，墨迹边缘有些晕染。
他弯腰捡起来，折好放进衣兜。
“你打算留着？”上官玥问。
“有用。”他说。
“你不觉得奇怪吗？为什么偏偏是这张纸飘过来？时间太巧，位置也太准。”
江临渊看了她一眼。“你是说，有人故意让它出现在这里？”
“不一定是谁。”上官玥声音压低，“可能是布阵的人，也可能是不想让阵法完成的人。”
江临渊没反驳。他也想过这一点。母阵不该藏在这种地方，更不该被人轻易找到。可他们一路过来，每一步都像是被安排好的。
有人想让他们看见那本书。
也有人，在他们看完之后，立刻送出警告。
两种力量在拉扯。
而现在，其中一个刚刚暴露了行踪。
他抬头看向图书馆穹顶。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，灰尘还在浮着。刚才的战斗没有惊动任何人，整栋楼依然安静。
这种安静让他更警惕。
“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。”他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上官玥望向密室入口的断墙，“但他会再来。”
“那就等他来。”江临渊把手按在背包外侧，“这次我们先准备好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眼角余光扫到一点异样。
地面上有一小块烧过的痕迹，形状不规则，但边缘能看到半道弯曲的线。他走近几步，蹲下身细看。
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焦痕。是符文的一部分，被火烧毁了大半，只剩下一角。
他伸手抹去表面的灰，底下露出一丝暗紫色的纹路。
这不是子阵的标记。
也不是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阵法体系。
上官玥也看到了。她单膝跪地，指尖轻轻划过那道紫纹。她的脸色变了。
“这不是现代阵法。”她说，“也不是玄天宗的手笔。”
“是什么？”
“像是……失传的东西。”她抬头看他，“我只在家族残卷里见过类似的结构。据说百年前有个组织专门研究禁忌阵法，后来全被封杀了。”
江临渊盯着那道纹路。它很短，但走势诡异，转折处不像人为刻画，倒像是某种生物留下的爬痕。
他忽然想起什么。
签到系统解锁洞天福地时，界面底部曾闪过一行小字：【非正统传承，谨慎接触】。
当时他没在意。
现在想来，那句话或许不是提醒他小心敌人。
而是提醒他小心自己正在做的事。
他站起身，拍掉手上的灰。空气中的焦味还没散，但他已经闻不到别的了。
只有等待。
和准备。
远处传来一声轻响，像是金属落地的声音。
江临渊立刻转身，破甲锥出鞘一半。
声音来自旧书库另一头，靠近借阅台的位置。那里堆着倒塌的书架，光线昏暗。
没有人影。
也没有脚步声。
可刚才那声确实存在。
上官玥已经靠了过来，背贴着他的背。两人呈背向警戒姿态，一人盯一边。
十息过去，什么都没发生。
江临渊慢慢收回武器。他盯着那边的阴影，手指仍搭在刀柄上。
他知道，对方不会再用同样的方式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