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临渊盯着借阅台方向的阴影，手指仍搭在破甲锥上。那声金属落地的响动已经过去十息，可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没有散去。他能感觉到，有什么东西变了。
“走。”他说。
上官玥没问为什么。她转身跟在他侧后方，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旧书库。脚步落在走廊上很轻，但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节奏里。
他们没有回洞府，也没有去实验楼。江临渊拐向行政楼，步伐加快。上官玥看出他的方向，眉头微皱，但没说话。她知道他不是随意行动的人。
三楼校长室的门虚掩着。
江临渊停下，抬手示意。上官玥会意，贴墙靠右，剑胚在鞘中滑出半寸。他轻轻推开门，门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房间没人。
办公桌摆在靠窗位置，椅子歪了一点，像是被人匆忙起身时带倒的。桌面上干净得反常，连一支笔都没有。文件柜整齐闭合，锁扣完好。
但这地方不对。
空气里有一股压低的波动，不是灵力外溢，而是被强行压制后的余震。像是有人在这里使用过某种禁术，又迅速抹去了痕迹。
江临渊走到桌前，伸手摸了下铜把手。指尖传来一丝温热。这不该有温度，金属在清晨的室内早该凉透。
他用破甲锥撬开侧边暗格。
里面躺着一封信。
纸张泛黄，边缘磨损，像是被人反复取出又放回。他抽出信封，里面只有一张折好的信纸。字迹潦草，笔画颤抖，墨色深浅不一，仿佛书写者在极度恐惧中完成。
“这是……”上官玥凑近看了一眼，“罗天成的字。”
江临渊点头。他也认出来了。上次见这份字迹是在图书馆密室的登记簿上，守阵人交接记录那一栏，签的就是这个名字。
他展开信纸。
第一行写着：“若你看到这封信，说明我已经死了。”
下面的内容断断续续，像是写一段藏一段。有些句子被划掉重写，有些地方墨迹晕染，像是沾了水或血。
“我被逼守护阵法。他们说这是为了平衡，可根本不是。每一届学生都是候选，选中的要留下，没选中的……会被带走。”
江临渊眼神一凝。
“青帝试炼不是教学机制，是筛选。真正的目的从来不是培养修士，而是找出那个能承受‘承劫之体’的人。一旦找到，其余人都会被清除。”
上官玥呼吸一顿。
“你在念什么？”江临渊抬头。
“这一段。”她指着信纸中间一行，“青帝试炼实为筛选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纸张突然自燃。
火焰从她指尖开始蔓延，颜色幽蓝，无声无息。江临渊立刻松手，可火势太快，整张信纸瞬间化为灰烬，只留下一点焦黑残角还在他掌心。
就在这时，火光中浮现出一个人影。
是罗天成。
他穿着校长制服，脸色苍白，双眼布满血丝。嘴唇微动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“小心陈慕白。”
四个字说完，头顶忽然裂开一道缝隙。
不是天花板破裂，是空间本身被撕开一条口子。漆黑裂缝向下延伸，像一张嘴，直接将罗天成的残影吸了进去。
江临渊拔出破甲锥，往前冲半步，刀锋直指裂缝。可那道口子闭合得极快，转眼消失，仿佛从未出现。
房间里恢复安静。
只有灰烬落在地板上的轻响。
系统界面在识海中弹出：【检测到守阵人执念残留，信息未完全释放】。
江临渊低头看着手中的残角。焦痕边缘还能辨认出半个字，像是“局”字的最后一笔。
他没动。
上官玥站在原地，手按在剑柄上。她的目光一直停在刚才残影消失的位置。那里什么都没留下，可她感到了熟悉的气息——那种紫色符文带来的压迫感，和家族禁术卷宗里记载的一模一样。
“他说的‘带走’，是指什么？”她开口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江临渊把残角收进衣兜，“但我知道，我们一直以为的规则，可能全都是假的。”
“那陈慕白呢？”
“不清楚。”他看向窗外，“但现在起，任何出现在名单上的人，都不能轻易相信。”
“包括他？”
“包括他。”
话音刚落，系统提示再次闪现：【检测到异常灵力波动，来源：行政楼地下三层】
江临渊眼神一沉。
那里是校史馆档案室，平时无人进出。可现在，灵力读数正在上升，而且频率特殊——和签到系统激活时的波段一致。
“走。”他转身往门口走。
上官玥跟上，刚迈出一步，忽然停下。
“等等。”她说。
江临渊回头。
她盯着办公桌下方，蹲下身，手指抚过地毯边缘。那里有一道细微的折痕，像是有人曾把什么东西塞进去又抽出来。
她掀开地毯一角。
底下压着一片碎纸。
很小，指甲盖大小，上面印着一个红章轮廓。图案残缺，只能看出是个圆形，中间有个“局”字。
“修真局？”她低声说。
江临渊接过纸片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。背面有极淡的字迹，几乎看不清。他凑近灯光，才勉强辨认出两个字：**备案**。
这两个字让他心里一沉。
备案意味着记录在案。不是秘密行动，而是官方认可的行为。如果这份遗书内容是真的，那所谓的“筛选”，很可能从一开始就被默许了。
他把纸片收进背包夹层，和拓片放在一起。
“先去地下三层。”他说，“看看是谁在触发签到信号。”
两人离开校长室，关门时，江临渊回头看了一眼。
办公桌上的台历还翻在昨天的日子。日期旁用铅笔写了几个小字：**第七轮结束**。
他没多说，关上门走了。
楼梯间灯光昏暗，脚步声被水泥墙反射回来。走到二楼转角，上官玥忽然问：“你说，我们是不是也被筛选过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高中时你救人受伤，错过重点大学，最后来了这所学校。”她看着他，“真的是巧合吗？还是说……有人早就安排好了？”
江临渊脚步顿了一下。
这个问题他想过，但从没证据。
现在有了点线索，却更让人不安。
“如果是真的，”他说，“那他们选中我的原因，可能不只是因为我会救人。”
“是因为你能签到？”
“或者，”他握紧破甲锥，“签到本身就是测试的一部分。”
他们继续往下走。
三楼、二楼、一楼。
地下一层是设备间，灯亮着，门锁完好。
地下二层是备用储物室，铁门上挂着锁，没有被撬动的痕迹。
地下三层，也就是校史馆档案室，门是开着的。
门缝里透出一点光，不是电灯，也不是手电筒。那种光偏青，一闪一闪，像是某种阵法在运行。
江临渊停下，打手势让上官玥靠后。
他靠近门边，侧身探头。
房间里没人。
中央摆着一张老式木桌，桌上放着一块玉牌。玉牌正上方悬浮着一团光球，不断跳动，颜色由青转紫，再变回青。
那是签到系统的激活信号。
但问题在于——这块玉牌，不是他的。
江临渊没见过这个样式。他的签到是自动触发，不需要外物引导。而这块玉牌明显是人为制造的复制品，试图模拟系统波段。
谁做的？
为什么要在这里做？
他正要上前查看，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语。
不是从房间里传来的。
是从他自己的背包里。
那半截平安香，母亲求来的那根，原本熄灭已久，此刻竟微微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