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临渊把最后一块砖推开，碎石滚落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响了一下。他没停，抬脚跨过断墙，手撑着地面翻进图书馆后侧的旧书库。阳光从高窗斜照进来，灰尘在光柱中浮着，几排倒塌的书架横在地上，纸页散了一地。
上官玥跟在他身后落下，脚步轻，落地时膝盖微弯卸力。她没去看那些废纸，只盯着前方墙壁的一处裂缝。那道缝比别的地方深，边缘有细小的刻痕，像是被人用工具反复磨过。
“就是这里。”她说。
江临渊走到墙前，伸手摸了摸那条缝。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，像是有东西在墙后跳动。他闭眼，将灵力沉入手掌，沿着青帝诀的路线缓缓推进。掌心贴上砖面的瞬间，一股熟悉的波动顺着经脉回传——是签到时留下的痕迹。
他睁开眼，用力一推。
墙面无声滑开，露出向下的阶梯。冷风从下面涌上来，带着陈年木头和潮湿泥土的味道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江临渊率先走下台阶。台阶很窄，只能容一人通过。他右手搭在破甲锥柄上，每一步都踩在石阶中央，避免触发可能的机关。上官玥紧随其后，左手按住剑胚，指节微微发白。
下到底层，是一扇石门。门上没有锁，也没有把手，只有一圈环形纹路围着中央的凹槽。纹路像是山势走向，又像某种阵法轨迹。
江临渊认出来了。
那是他在图书馆签到七次后，系统解锁的“句曲山洞天”投影图。
他伸出手，掌心贴进凹槽。系统界面在识海中一闪而过，古籍卷轴展开，淡金色文字浮现：【确认地点归属，开启密室权限】。
石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，缓缓打开。
里面没有灯，也没有书架。只有一张青石桌摆在正中央，桌上摊着一本泛黄的书。书皮已经褪色，边角卷起，但封面上三个字还能看清：《昆仑墟手札》。
空气静得能听见呼吸声。
江临渊没动，站在门口扫视四周。地上无尘，说明有人来过。墙上无痕，看不出阵法布置。可那本书放在那里，太整齐了，不像被遗忘多年的样子。
上官玥往前半步，低声说：“不对劲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江临渊慢慢靠近石桌，破甲锥仍握在手里。他没直接碰书，而是用刀尖轻轻挑起一页边缘。
纸页翻动的刹那，密室四壁突然亮起。
一道道暗红色纹路从地面升起，沿着墙面蔓延，最终连成完整的图案。那些纹路流转着微光，像活的一样，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结构。
上官玥瞳孔一缩，立刻退后两步。
“这是母阵。”她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子母追魂阵的母阵图谱。”
江临渊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“你能确定？”
“炼器世家学阵法，第一课就是辨识追踪类阵纹。”她盯着墙上的光影，“这种结构只有主阵才能显化。只要这本书还在，哪怕我们毁掉所有子节点，对方也能重新定位我们。”
江临渊低头看着书。
母阵图谱藏在一本手札里，不是巧合。写书的人知道会有人来找，所以把情报和陷阱合在一起。
他收回破甲锥，伸手覆上书封面。
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，一股异样的波动钻进经脉。不是攻击，也不是防御，更像是一种……残留的感应。他皱眉，运转青帝诀反向探查，顺着那股波动往深处追溯。
一丝魔气浮了出来。
很淡，几乎被时间磨平，但确实存在。那种气息他记得——不是玄阴子，也不是周云鹤。更老，更深，像是从很久以前就埋在这里的东西。
“你感觉到了？”上官玥问。
“嗯。”江临渊没松手，“有人用魔气做过标记。不为杀人，也不为设阵，像是……为了留下线索。”
“或者警告。”
系统界面突然弹出，文字通红：【获得关键情报，建议立即销毁古籍以防反向追踪】。
江临渊没动。
他知道该烧掉它。一旦母阵激活，他们三个的位置随时会被锁定。但现在毁掉，就意味着放弃里面可能藏着的所有信息。
他抬头看墙上的阵纹，记下几处关键节点的位置。然后抽出背包里的笔记本，撕下一页，用灵力将图案拓印下来。纸页微微发烫，显出与墙上一致的纹路。
“你要抄完再毁？”上官玥问。
“不然白来一趟。”他说，“他们想让我们看到这本书，那就别浪费他们的安排。”
话音刚落，墙上的光影忽然加快流转。原本平稳的节奏变得急促，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。
“有人在远程接入。”上官玥立刻拔剑半寸，“快决定。”
江临渊不再犹豫。他将拓片塞进背包夹层，另一只手凝聚火球，丢向桌面。
火焰腾起，迅速吞没了整本书。纸页卷曲、焦黑，封面上的字迹在火中扭曲变形。就在最后一页即将燃尽时，火光中浮现出一行虚影文字：
小心执灯人。
江临渊瞳孔一缩。
那行字只存在了不到两息，便随着火焰熄灭而消散。
但他看清了。
不是幻觉，也不是残留灵识。那是有人提前设下的讯息，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显现。
“谁是执灯人？”上官玥盯着灰烬，声音很轻。
江临渊没回答。
他只知道一件事——这本手札不该出现在这里。它的主人早就死了。可现在不仅留下了阵法，还留下了警告。
说明有人一直在操控这一切。
密室突然震动。
地面传来细微的震颤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远处逼近。墙上的阵纹还没完全消失，此刻再次亮起，光芒由红转紫，开始逆向旋转。
“母阵要重启了。”上官玥收剑入鞘，“不能留在这里。”
江临渊转身就走，脚步比来时更快。两人冲上阶梯，石门在身后自动闭合。但他们刚跑到一半，身后传来一声闷响，像是某种能量爆发。
拉力出现了。
一股吸力从下方传来，顺着楼梯往上追。江临渊猛地甩出一枚破甲锥，钉进石桌原位置的地缝中。金属与石头碰撞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，局部的能量循环被打断，吸力顿了一瞬。
他们趁机冲出通道。
石墙在身后合拢，裂缝恢复如初。江临渊靠在断墙上喘了口气，手指插进背包，确认拓片还在。那半截平安香贴着布面，温度正常，没有预警。
上官玥站在窗边，望着教学楼方向。
“他们知道我们拿到了情报。”她说。
“所以才急着启动母阵。”江临渊站直身体，“但我们已经切断了连接点。”
“暂时。”她回头看，“只要‘执灯人’还在，他们就能再布一次。”
江临渊没说话。
他知道她说得对。
可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躲，而是对方为什么要留下这条线索。如果是敌人，没必要提醒他们小心另一个敌人。
除非……
“有人不想让这个阵彻底完成。”他低声说。
上官玥眼神微动。
两人同时看向图书馆中央的穹顶。阳光透过玻璃洒下来，照在满地废纸上。其中一张被风吹起，飘到江临渊脚边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。
纸上印着半个印章图案，墨迹模糊，但能看出是个“灯”字的下半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