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计时十七秒。
龙弋的矛刚拔出来，尸体还没滑到底，紫光已经顺着石柱往上爬。祭坛边缘的金属环发出尖锐的嗡鸣。空气变得粘稠，呼吸都费劲。
白露靠在断柱边，箭囊已空，抹了把脸，满是汗灰。唐芯捂着肚子爬起，嘴角带血。裴千雅紧抱蒋雨萌，姚丽莎瘫在其腿上，半睁着眼喃喃。影狼伏地，毛发炸起，喉咙低吼。
龙弋一眼扫过全场，心往下沉。弹药没了，人快撑不住了，博士的车还在那边亮着红灯。再拖五秒，谁也走不出这个祭坛。
他猛地转头看向蒋雨萌。
她跪坐在地，手还抱着影狼的脖子，指尖微微发亮，像是沾了萤火虫的粉。那光和水晶的紫芒隐隐呼应，一闪一跳。
龙弋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天她安抚影狼的画面，还有她在林子里随手摘下能吃的果子，连裴千雅都认不出的那种。
他一步跨过去：“蒋雨萌！把手放在水晶上！”
蒋雨萌愣住，抬头看他。
“现在！”龙弋吼了一声，“别问为什么，照做！”
裴千雅反应过来，赶紧扶她站起来。蒋雨萌踉跄两步，被裴千雅架着往祭坛中央走。她的鞋底在石头上打滑，膝盖磕了一下，没停。
那边博士车里的红光开始闪得更快。倒计时十六、十五、十四……
护卫队剩下四个人，三个举枪围成半圆，一个正从腰包里掏东西，可能是引爆器。
狙击手的枪口动了。
白露咬牙，抬起弓。弓身早已裂开，只剩最后一支箭。她眯眼瞄准，手抖得厉害。
“啪！”
箭射出去，正中狙击镜侧面。镜片崩裂，那人猛地低头。
就是现在！
唐芯忍着痛冲出去，扑向左侧那个持枪的护卫。那人开枪，子弹擦过她肩膀，火辣辣地疼。她不管，直接撞上去，把对方撞了个趔趄。
三秒。
够了。
蒋雨萌双膝跪地，双手按在水晶表面。
“嗡——”
整块水晶猛地一震，紫光像水波一样炸开，瞬间吞了她整个人。她的头发飘起来，眼睛睁开，瞳孔变成淡淡的银白色。
她没动，也没喊，只是闭上了眼。
然后，她张了嘴。
没有声音。
但她嘴唇动了一下，像是在说：“回来吧。”
远处，一声狼啸划破寂静。
是影狼。
它第一个冲出去，四爪蹬地，尾巴绷直，朝着祭坛外的密林狂奔几步，然后仰头再吼。
接着，树丛动了。
岩缝里钻出一群沙蜥，背上泛着暗紫色的纹路。它们原本躲在地下，被博士队伍的电击网伤过，现在全都爬了出来，贴着地面飞快移动。
高处，几只雷鸟从悬崖巢穴腾空而起。翅膀拍打声密集如鼓。它们的羽毛上有烧焦的痕迹，是之前无人机爆炸时留下的。
更深的林子里，巨蛛巢边，一只幼蛛从残破的网中爬出，八条腿踩碎枯枝，跟着震动的方向前进。
最远的地方，山谷尽头，一道庞大的黑影缓缓转身。
是水晶巨猿。
它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，走路一瘸一拐，但头已经转向祭坛方向。它低吼一声，举起手臂，重重捶在胸口。
咚！咚！咚！
地面开始震。
不是博士的控制器，是脚。
成百上千的脚。
兽群来了。
第一波是狼群。十几只变异影狼从北面山坡冲下，速度快得像黑风。护卫队开枪，子弹打中一只，它翻滚两圈，爬起来继续冲。另一只直接扑倒一个护卫，咬断喉咙。
第二波是沙蜥群，密密麻麻从地缝里涌出，爬上装甲车底盘，用带刺的尾巴砸车窗。有人开枪扫射，可它们太小，太多，根本打不完。
雷鸟俯冲下来，爪子抓人脸，翅膀拍枪管。有个护卫被掀翻在地，立刻被三只沙蜥扑上，惨叫都没来得及。
龙弋站在高台，盯着战场。
他知道这股力量不是冲他来的，也不是冲博士来的，是冲所有伤害过它们的人来的。
水晶巨猿的身影出现在峡谷入口。它每走一步，地面就颤一下。身后跟着一群体型稍小的猿类，有的身上插着断箭，有的腿瘸着，全都瞪着血红的眼睛。
护卫队乱了。
他们想撤回车上，可车门被沙蜥堵住，轮胎也被咬穿。有人试图开火压制，但刚抬枪，就被雷鸟啄了手。
博士在车里猛拍控制面板，可外面的信号塔已经被龙弋之前打掉的无人机砸中，断了。
他脸色变了，一把抓起对讲机喊：“启动b计划！b计划！”
没人回应，通讯断了。
倒计时还剩八秒。
水晶的光芒越来越强，蒋雨萌的身体开始发抖。她的手还在水晶上，但脸色发白，嘴唇发紫。裴千雅想拉她，可一碰就被一股力量弹开。
“别动她！”龙弋大喊，“她在传信号！”
兽群已经冲进祭坛。
狼咬人，蜥爬脸，雷鸟撞盾，巨猿一拳砸扁一辆车。整个战场乱成一团。枪声、吼声、金属撕裂声混在一起。
最后一个护卫举枪对准蒋雨萌。
龙弋抄起地上的短刀，甩手扔出。
刀飞过半空，钉进那人手腕。枪掉了。
那人惨叫，转身就跑，可没跑两步，就被一头影狼扑倒。
博士在车里疯狂按按钮，可能量抽取程序已经失控。水晶的光不再稳定，开始脉冲式闪烁。
倒计时五秒。
蒋雨萌突然身体一僵，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。她的手还在水晶上，但整个人往后倒。
裴千雅冲上去接住她。蒋雨萌双眼闭着，呼吸微弱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。
“她昏过去了！”裴千雅喊。
龙弋跳下高台，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铅甲外套，盖在蒋雨萌身上。他摸了摸她的脉搏，很弱，但还在跳。
“撑住。”他说。
这时，影狼跑到蒋雨萌身边，低头蹭了蹭她的手。然后它转头，对着混乱的战场发出一声长啸。
所有动物都顿了一下。
接着，它们不再追杀残余的护卫，而是调转方向，围成一圈，把龙弋他们护在中间。
巨猿走到祭坛边缘，蹲下，用手掌拍地三次。
像是在宣誓。
龙弋站起身，看向博士的车。
车门开了条缝，博士探出半个身子，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，里面是深紫色的液体。
他的眼睛发红，手臂上有青紫色的血管凸起，像是在强行压制什么。
他盯着龙弋，声音嘶哑：“你以为……这就完了？”
龙弋没说话，只是把手伸进怀里，摸出最后一颗震荡弹。
他拔掉保险，握在手里。
博士退了一步，想关门。
可就在这时，蒋雨萌的手指动了一下。
她的眼睛没睁，但嘴唇轻轻张开，又说了两个字。
这次，所有人都听见了。
“别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