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雨萌的手指还在动，那两个字像根线，轻轻一扯，整个岛都跟着颤了。
龙弋站在她旁边，盯着博士的车。车门已经变形，卡在石头缝里，博士半个身子缩在里面，手里那支紫色注射器还没放下。
影狼低吼了一声，四爪抓地，尾巴绷直。它没冲上去，而是转头看了龙弋一眼。
龙弋抬手，三根手指往下一压。
影狼立刻会意，转身朝着外围奔了几步，仰头长啸。
第一波雷鸟从悬崖上扑下来，翅膀拍得空气啪啪响。它们专挑枪口和人脸去撞，有个护卫刚举起枪，就被一只雷鸟用爪子划破了额头，血流进眼睛，他惨叫着乱开火，子弹打空后被另一只雷鸟掀翻在地。
沙蜥群贴着地面爬行，速度快得像水银。它们顺着装甲车底盘往上挤，用带刺的尾巴猛砸轮胎和油箱。一辆车的油管被咬断，黑油哗啦流了一地，唐芯眼尖，摸出火折子一扔，火苗“轰”地窜起来，整辆车瞬间被包住。
巨猿踩着沉重的脚步走来，每一步都让地面抖一下。它走到祭坛边缘，抬起手臂，狠狠捶了三下胸口。后面的几只小猿也跟着捶，声音闷得像打鼓。
博士在车里猛拍控制面板，可屏幕早就黑了。他抬头看，发现四周全是变异生物的眼睛，在暗处一闪一闪。
白露靠在断柱边，弓已经裂成两半，她把最后一块能用的木片握在手里，随时准备当短棍使。她喘着气，看向龙弋：“还能撑多久？”
龙弋没回头：“等它们自己乱起来之前，我们得先稳住。”
他说完，跃上高台残柱，站得比所有人都高。他吹了声短哨，声音不大，但影狼立刻停下躁动，回头看他。
龙弋右手平伸，往前一推。
影狼带着狼群散开，绕到车后方埋伏。他又抬手画了个圈，雷鸟停止俯冲，飞回悬崖边缘盘旋。最后他双掌下压，沙蜥群退到车底四周，不再攻击，只是围成一圈，静静趴着。
战场一下子安静了。
只有火在烧，风在吹，还有博士粗重的呼吸声从车里传出来。
唐芯拖着伤腿爬上侧坡，捡了块石头，开始一下下敲击岩壁。声音不急不慢，像是更多野兽正在靠近。
姚丽莎靠在石堆上，手里攥着对讲机残件。她按下播放键，里面传出一段录好的野兽嘶吼声，反复循环。声音不大，但在这种安静里，格外瘆人。
裴千雅蹲在蒋雨萌身边，把她翻成侧卧位，又把铅甲重新盖好。蒋雨萌的脸色还是白的，但呼吸比刚才稳了些。她的手指偶尔抽动一下，指尖那点银光始终没灭。
龙弋跳下高台，走到裴千雅面前蹲下。他伸手探了探蒋雨萌的脉搏，又看了看她的眼睛。
“还连着。”他说。
裴千雅点头：“她在坚持。”
龙弋站起身，走向博士的车。他走得不快，但每一步都踩得稳。影狼跟在他身后半米，毛发炸着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鸣叫。
博士看到他走近，猛地往后缩，注射器举在身前：“别过来！这东西不是你能懂的！”
龙弋停下脚步，离车还有五米。
“你不是要让人进化吗？”他说，“现在机会来了，怎么躲车里不敢出来？”
博士脸色变了：“你知道什么！我这是在拯救人类！没有牺牲，哪来的突破！”
“那你干嘛不去第一个试？”龙弋冷笑，“缩在这铁壳子里，算什么科学家？”
博士咬牙，手指抠紧注射器：“你以为这些畜生真听你的？它们只会破坏！等能量失控，你们全都得死！”
龙弋没说话，只是抬手打了个响指。
影狼立刻上前两步，爪子在地上刨了一下。
紧接着，一头沙蜥从车顶爬过，尾巴扫过挡风玻璃，留下一道湿痕。博士吓得一哆嗦，注射器差点掉地上。
龙弋看着他：“现在是你求它们别进来，还是我请你出来？”
博士额头冒汗，眼神乱瞟。他想按通讯器，可信号早断了。他想开车跑，可引擎被沙蜥咬坏了线路。他只剩下这支针，紧紧攥在手里，像是最后的底牌。
龙弋缓缓抽出腰间的匕首，刀刃在火光下闪了一下。
他低头检查了一遍，确认锋利，然后抬眼盯着博士：“我知道你在等什么。等援兵？等爆炸？等天上掉救兵？”
他往前走了一步。
“可你现在连车门都推不开。”
影狼跟着上前，张嘴露出獠牙。
博士终于慌了，他用力推车门，可门卡死了。他转头看后窗，外面全是沙蜥的眼睛。他再抬头，雷鸟在头顶盘旋，翅膀投下的影子把他整个人罩住。
唐芯还在敲石头，声音越来越密。
姚丽莎继续播放录音，嘶吼声一遍遍回荡。
白露扶着断柱站起来，手里捏着一块碎石，目光死死盯着车内。
裴千雅轻声喊着蒋雨萌的名字，一只手搭在她手腕上。
蒋雨萌的手指又动了一下。
龙弋站在车前，匕首垂在身侧。他知道，现在只要一个动作，就能结束这一切。
但他没动，他在等。
等最后一头沙蜥爬过车顶，等最后一声枪响彻底沉寂，等整个战场真正安静下来。
风停了，火小了。
雷鸟收拢翅膀，落在远处岩石上。影狼伏低身体，前爪抓地。龙弋抬起手，匕首慢慢指向车门。
博士屏住呼吸，手指发抖。
龙弋的手腕转动，刀尖对准锁扣位置。
他深吸一口气。
然后——
他的脚尖轻轻踢了下地面，一颗小石子滚向车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