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哈哈哈!看看你们!看看你们少主的脸色!”
“现在呢?”
影蚀歪着头,面具下的眼眸扫过一张张茫然的脸庞。
他的语气充满了愉悦。
“还觉得你们西门家是霜月城的守护者,是正义的化身吗?”
“比起我们黑沼,你们西门家……不过是一群披着华服,内里却更加肮脏腐烂的鬣狗!”
“我们至少明码标价,而你们……用全城几十万人的命,来给你们铺那条肮脏的权欲之路!你们,也配?!”
“你——该——死——!”
西门听的声音,更冷,更沉。每一个字,都带着杀意。
他动了。
没有前兆。
只是身影在原处微微一晃,留下一个几乎以假乱真的残影。
下一刻,他人已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捕捉范围内。
影蚀的笑声戛然而止,瞳孔骤缩!
【不好!】
他晋升悟道中期的过程太过急促,丹药之力并未完美融合。
庞大的力量在经脉中奔腾冲撞,看似气势滔天,实则对力量的掌控粗糙。
他想要催动悟道中期灵力,在身前布下防御。
但,晚了。
一抹比霜雪更纯粹的剑光,凭空出现在他身侧。
那剑光如此之快,快过了他神念的反应,快过了灵力奔涌的速度。
只有一道线。
一道笔直、简洁、快到极致、也锋利到极致的线。
“嗤——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切割声响起。
西门听的身影,出现在了影蚀身后三步之外。
他依旧保持着出剑的姿态,白衣胜雪,纤尘不染。
只有手中那柄名为“霜寂”的长剑剑尖,一滴黑血,正顺着完美的剑刃缓缓滑落。
滴在染血的青石地面上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
他手腕轻轻一抖,甩去剑尖残留的血渍。
然后将长剑缓缓收回腰间的剑鞘之中。
“铿。”
剑身完全归鞘的轻鸣响起。
影蚀僵硬地站在原地,维持着抬手欲挡的姿势。
他缓缓低下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。
一道笔直的冰蓝色细线,从他左肩斜斜划下,贯穿整个躯干,直至右胯。
“什……么……?”
影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,声音嘶哑破碎,充满了惊骇。
他最后的意识,捕捉到了那柄收归剑鞘的长剑,和那个白衣如雪的背影。
“西门……听雪剑……原来……如此……”
话还未完全说完。
“噗嗤——”
轻微的碎裂声响起。
影蚀的身体,沿着那道冰蓝色的细线,整齐地裂成两半,向左右倒下!
切口光滑如镜。
没有大量鲜血喷溅,只有被冰封的暗红和弥漫开来的寒气。
直到那分成两半的尸体“砰”然落地,扬起细微的冰晶。
幸存的西门家子弟们才惊醒。
他们张大嘴巴,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具死去的黑沼修士尸体。
又看向那道背对着他们的白衣身影。
少主……赢了。
一剑。
仅仅一剑。
斩杀了刚刚突破到悟道中期的黑沼修士。
这本该是值得欢呼的胜利。
但此刻,空气中弥漫的,只有死寂,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前方,西门听略微平复了心底那丝涟漪。
【哼,强行拔升的悟道中期……灵力虚浮躁动,对力量的掌控更是粗糙得可笑。】
【这种无法掌控自身的人,即使有悟道后期、悟道巅峰的实力又能如何?】
他最擅长的,便是对付这种类型。
找到那最薄弱的节点,然后,以绝对的速度,一击贯穿。
对方空有境界,却无与之匹配的掌控。
而他西门听的剑,早已将力量凝练到极致。
掌控……绝对的掌控……不知为何,西门听此刻脑海中却蓦然闪过一个身影。
擂台上那个身着南宫家分家服饰,沉默而坚韧的青年,东郭源。
那家伙……是他迄今为止,见过的对自身力量掌控最恐怖、最细腻的人。没有之一。
每一次发力,肌肉的颤动,灵力的流转,甚至呼吸的节奏,都完美地服务于下一个动作。
那是一种对“自身”的极致掌控。
可惜了……那样的掌控力,却困于“心蛊”,困于身份,终究难成大器。
念头只是一闪而过。
西门听微微吸了口气,目光重新变得清明。
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扫过幸存的族人。
那些年轻的脸庞上,此刻露出无法掩饰的茫然。
西门听什么也没说,没有解释,没有安抚,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眸子,静静地看着他们。
有些种子一旦种下,便难以根除。
但至少现在,他需要将它们暂时压下去。
“清理战场,救治伤员,收敛阵亡同袍遗体。”西门听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。
“此处不可久留。立刻退回族地防御圈内,没有命令,不得擅自出击。”
“是……是!少主!”
西门皓第一个反应过来,强忍着心中的滔天巨浪,嘶声应道。
其他人也如梦初醒,纷纷动作起来。
西门听不再看他们,抬步向前走去,白衣身影很快没入白雾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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霜月城外,一处被岩壁和扭曲藤蔓遮蔽的洞穴深处。
午时二刻的阳光一丝也透不进来。
仅有几块镶嵌在岩壁上的幽绿萤石散发着黯淡的光。
游犬单膝跪在岩石地面上,头颅深埋。
他面前不远处,一道身影随意地坐在一方天然形成的石座上。
那是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。
面容普通,甚至带着些经年劳作的沧桑痕迹,穿着一身粗布衣衫。
唯有那双眼睛,平静地望过来时。
眼底深处的幽光,令人骨髓生寒。
“雾主,”游犬的声音是刻意压低,“城内的‘种子’已悉数萌芽,尸傀转化……看来是成了。”
被称为雾主的男人微微颔首。
“成了,但还不够。”他的声音沙哑,语调平直,没有起伏。
“那些家族,反应不慢。收容了近半生灵,龟缩不出。”
“暗处的钉子,还得继续敲。”
“是。”游犬应道,身体却抖了一下。
不是害怕任务,而是近距离面对这个男人时,一种无法抑制的战栗会出现。
这个男人,雾主,是突然出现的。
没有来历,没有根脚,仿佛凭空从这片大地的阴影里滋生。
游犬是第一个被他“找到”的人。
他还记得那个黄昏,在荒野乱葬岗。
他刚解决完一桩“生意”,正靠着墓碑喘气。
身旁的泥土忽然蠕动、拱起。
一只手,一只沾满陈年泥污、皮肤褶皱的手,就那么破土而出。
紧接着,是这个人,从埋葬了无数年的地下,缓缓坐起,抖落一身积尘。
他睁眼的第一句话是:“灵潮已起……今夕,是何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