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下一空,陈砚舟抱着苏怀镜滚进塌陷的坑沿。他单膝跪地,硬生生把下坠的力道卸在右腿上,骨头咯的一声闷响。怀里的人没动静了,头歪在他肩窝,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。
他没时间喘气,立刻扯开她裤管。黑斑已经爬到大腿根,边缘发紫,皮肤底下像有虫子在动。血管一根根凸起来,扭成网状,碰一下都烫手。
“还活着。”他低声说,手指按在她颈侧,“别在这时候睡过去。”
手腕一翻,钢笔尾端弹出柳叶刀,划开自己动脉。血刚流出,掌心血纹就亮了,红光顺着血液滴落,渗进她伤口周围。黑气猛地一缩,像是被烫到,发出轻微的嘶声。
陈砚舟冷笑:“你认得这个?”
他记得卖药翁说过,血纹不是病,是钥匙。能开门,也能锁门。现在这毒,是他母亲留下的东西养出来的,见了正主,自然得退。
可压制归压制,毒素还在往里钻。苏怀镜抖了一下,牙关打颤,嘴唇发青。
她从药箱夹层摸出一支暗红色针管,标签模糊写着“x-7·未定型”。手抖得厉害,几乎拿不住。
“这是我……最后……能做的……”话没说完,人又抽了一下,针管差点掉下去。
陈砚舟一把夺过来,看都没看,直接捏碎,玻璃渣混着药液全扔进了深坑。
“你的血不该浪费在这种东西上。”他说,“我才是钥匙,让它从我这儿走。”
他撕开衬衫袖子,露出整条手臂。血纹从掌心一路蔓延到肘部,红光在皮下流动,像活的一样。
苏怀镜睁了睁眼,声音细得快听不见:“你要干什么……”
“救你。”他把手臂递到她嘴边,“咬住,别松口。敢松,我就把你一个人丢这儿。”
她没动,眼神涣散。
陈砚舟掏出银针,在她人中扎了一下。她猛地吸了口气,整个人绷直,眼睛睁开,瞳孔晃了几下才聚焦。
下一秒,她抬手扣住他小臂,张嘴就咬了下去。
牙齿陷进皮肉,鲜血涌进口腔。她本能地吸,像是渴极了的人喝水。黑气顺着血液倒流,从她嘴里进入他体内。
陈砚舟身体一震,胸口像被火燎过。血纹瞬间爆亮,整条手臂发烫,经脉像要炸开。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,后背湿透。
他没动,也没叫。
他知道这毒有多狠。当初张猛就是被它撑爆的,全身铁骨崩裂,血喷了一墙。现在它顺着他的血往上爬,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。
可他不能退。
退一步,她就没命。
他用钢笔尾端狠狠戳左手腕旧伤疤,刺痛让他脑子清醒一点。另一只手按着她后脑,不让她松开。
“再撑一会儿。”他声音哑得不像自己,“等我带你出去吃火锅。”
苏怀镜咬得更紧了,嘴角溢出血,混着他的血往下滴。她的手抓着他肩膀,指甲掐进肉里。
时间像是被拉长了。风停了,坑底不再冒热气,连系统提示都安静下来。
直到——
“叮。”
机械音响起:“血纹共鸣增强,完整度99.8%。”
陈砚舟喘了口气,感觉体内的火稍微压下去一点。他低头看她,发现她终于松了口,整个人软下去,靠在他怀里。
嘴角全是血,脸色白得吓人,但呼吸稳了些。
“你疯了……”她抬头看他,声音弱,却带着点笑,“拿自己当滤芯?”
他抬手抹去她唇边血迹,顺手把袖子撕下一条,给她腿上的伤口包住。动作利落,手却在抖。
“你说过。”他看着她,“我不会丢下你。”
苏怀镜闭了会儿眼,又睁开:“那要是……你死了呢?”
“我不死。”他说,“我还欠你一顿毛肚鸭血。”
她想笑,结果咳出一口血,溅在他衣服上。
两人就这么靠着,谁也没动。坑边的锈铁管在风里轻轻晃,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。
突然,陈砚舟抬头。
远处乱葬岗边缘,一道黑烟冲天而起,笔直向上,扭曲成蛇形。那是玄冥组织的信号,只有余党集结时才会放。
他盯着那烟,没说话,慢慢把柳叶刀插回伞骨。另一只手将苏怀镜往怀里带了带,让她靠得更稳。
“来了。”他说。
苏怀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眉头皱了一下:“他们怎么找来的?”
“不知道。”他摇头,“但既然来了,就不会空手回去。”
她伸手去摸腰间的银针囊,手指刚碰到袋口,就被他按住了。
“别动。”他说,“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。”
“那你呢?”她盯着他手臂,“你还能打?”
他活动了下手腕,血纹还在皮下闪,黑气没完全退,但已经被压在经脉末端。他笑了笑:“死不了,就能打。”
苏怀镜没再说话,只是把手放在他胸口,贴着心跳的位置。
“别逞强。”她说,“这次……换我信你一次。”
他点头:“嗯。”
远处黑烟越升越高,风向变了,吹得坑口沙石滚动。几根枯骨被卷起来,砸在铁管上,发出叮当一声。
陈砚舟扶着苏怀镜站起来,一手揽着她腰,一手握紧黑伞。伞尖点地,微微前倾,像是随时准备冲出去。
“还能走吗?”他问。
“能。”她咬牙,“只要你不把我放下。”
“不放。”他说,“上次伞掉了我都捡回来了,何况是你。”
她轻哼了声,脑袋靠在他肩上。
两人站在深坑边缘,背后是塌陷的地穴,面前是漫天黄沙与黑烟交织的乱葬岗。风刮得人脸生疼,可谁也没退。
陈砚舟往前迈了一步。
地面震动了一下,像是回应他的脚步。
他低头看了眼掌心血纹,红光一闪,没再熄灭。
远处,黑烟下方,几个影子正快速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