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生父生母那边……”北冥还是有所顾忌，毕竟婚姻是两家人的事。
江琳打断他：“目前的情况算是基本断了联系，八百年不回一次家，不用在意。”
“好，你心里有数，哥就放心了。那关于见面，你安排好了告诉我一声，哥这边配合。”
北冥起身，走到办公桌前，拿起几份文件，笑着递给她，
“我可完全没找借口，是真有几份重要的战略策划案，你帮我看看，我这脑子最近有点转不动，而且眼睛总是发干，看文件吃力。”
江琳接过文件，盯着他的眼睛，确实能看到眼白上明显的红血丝。
她翻看文件：“等会儿给你扎两针。”
……
客厅里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。
北瑾良和许舟应分别坐在两张相对的沙发上，中间隔着实木茶几，仿佛隔着一条银河。
北瑾良姿态放松，靠在沙发里，手里盘着两颗文玩核桃，眉宇间透着和蔼。
而另一边的许舟应，脊背挺得笔直，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，脑袋低垂，紧张得不敢抬头，更不敢主动开口说话。
北瑾良活了这么大岁数，什么人没见过，早就一眼看穿了，许舟应对他那近乎本能的恐惧。
他觉得有些好笑，又有点无奈，于是主动开口，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：
“小许啊，放轻松点，不必如此怕我。老头子我又不吃人。”
许舟应抬头看他一眼，又飞快低下，扯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：
“北爷爷，我不紧张……不紧张，真的不紧张！我就是……就是比较敬仰您的事迹，一时间有些激动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”
心里却在大吼：紧张啊！紧张死了！！！这位可是传奇黑帮教父啊！光是坐在这里就感觉压力山大！爷爷，您是不吃人，可您杀人呐！！！
北瑾良被他这言不由衷的样子逗笑，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神色，声音自带一股沧桑感：
“唉，都是过去的事了。当初那样动荡的社会，我要是不狠下心、不强大起来，早就被别人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。可如今不同了，现在的北家，早就洗手上岸，规规矩矩做生意，不碰那些黑帮勾当了。时代不一样喽。”
许舟应听着这话，虽然还是紧张，但好奇心确实被勾起来一点，他小心翼翼点头。
北瑾良见他放松了些，笑了笑，顺势说道：
“既然你对我这点陈年旧事感兴趣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，我就跟你讲讲我闯江湖时的故事吧。”
果然，年轻人对这类带着传奇色彩的故事，几乎没有抵抗力。
许舟应本打算点头敷衍，听到此，眼睛立刻亮了。
他悄悄挪动屁股，身体不自觉前倾，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。
北瑾良摩挲着文玩，娓娓道来：“我十七岁那年，第一次下码头。对方是港城本地的老牌帮派，人手是我们的三倍。那一夜，江面风很大，水声拍打着岸，兄弟们手心全是汗。我提着刀走到最前面，把刀尖往地上一插，笑着说——‘要么跟着我混，要么大家今天都别活着走。’”
许舟应直起身子，忍不住低呼：“哎哟——爷爷您这是硬刚啊！”
北瑾良眼皮未抬，继续：“那群人愣了，没人敢先动。因为我站得比他们都稳，眼神比他们都狠。”
许舟应咽了口唾沫。
“还有一次，七个帮派的老大齐聚谈判。茶室里雾气缭绕，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。每个人身后都藏着刀枪，连空气里都带着杀气。我坐在主位，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，抬眼问他们一句——‘是想喝茶，还是想喝血？’”
北瑾良说到这里，语调骤然压低。
许舟应瞳孔骤缩，猛吸一口冷气：“哇靠！！！这话一出来，谁还敢动手？！爷爷，您这气势……直接把人吓尿了吧！”
北瑾良淡淡一笑，眼底深处暗藏锋芒：“是啊，七个人，全被震住了。最后没人敢先说话，只能乖乖签了协议。”
“至于暗杀，更不稀奇。有人趁我喝酒，藏了刀子，从背后直捅胸口——”
许舟应屏住呼吸，下意识捂住自己胸口：“啊？！那不得完蛋？！”
北瑾良声音忽然一沉：“可惜，他小瞧了我。我反手扣住他手腕，往桌角狠狠一压，骨头直接碎了半边。顺势一肘击中他下巴，血溅出来，他倒在地上半死不活。我趁乱带人突围出去。”
许舟应听得下巴都快掉了，整张脸写满了震惊与佩服：“卧槽！！……爷爷您真牛啊！！！”
他完全忘了刚才的紧张，眼里冒着光，听得一愣又一愣。
有了北瑾良的引导，许舟应心底那点拘谨彻底烟消云散，回归了他原本的活泼。
两人从最初的沉默尴尬，到现在笑声不断，竟意外聊得甚欢。
北瑾良很享受这种充满活力的陪伴，正说到兴头上，要给他讲自己当年是如何揪出帮派内鬼。
这时，茶几上的手机骤然响起。
两人齐齐看去。
许舟应开口：“北爷爷，这是江琳姐的手机，我要不要给她送去？”
北瑾良抬手示意，摇了摇头：“不用。”
他知道北冥把江琳叫去书房，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谈，不好被人打扰。
“等她回来再接，也不迟。”老爷子气定神闲喝了口茶，“咱们继续。”
许舟应立刻被拉了回来，等着听接下来的刺激情节：“好嘞，您刚说到抓内鬼——后来咋办的？”
北瑾良见他一脸期待，朗声笑了笑，便将当年帮派里有人吃里扒外、暗中通敌的经过娓娓道来。
他讲到线索一点点浮出水面，讲到如何设局收网时，许舟应已经完全听傻了，整个人趴在沙发扶手上，眼睛瞪得滚圆，忍不住倒吸凉气。
正讲到最精彩的关头，江琳的手机再次响起。
北瑾良眉头微蹙，略显不悦地伸手拿起：“让我看看，是谁这么急着找我孙女……”
他低头一瞥，发现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。
屏幕上亮着一个备注为“枭儿”联系人，发来的视频通话申请。
北瑾良本想点“拒绝”，然后礼貌发条信息，告知对方江琳目前有事，稍后给他回电。
或许是年纪大了，手指不如年轻人灵敏，他本想按向红色拒接键，一不小心，碰到了绿色的接听键。
“滴”的一声，画面骤然弹开。
屏幕里，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出现在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