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,才勉强稳住声线,
“狼脊,最近组织上的所有事务,交给你全权负责。除非遇到你实在无法决断,关乎组织存亡的大事,否则不要联系我。小琳……她最近遇到了一些事,我必须陪在她身边,寸步不离。”
狼脊听到老大如此严肃,立刻明白过来,嫂子肯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,否则一向以责任为重的老大,绝不会当起甩手掌柜。
他郑重应道:“是!老大!保证完成任务!请您放心照顾嫂子!”
狼脊犹豫了一下,还是补充道,
“老大,还有一件事,d国政府那边刚刚发来紧急通讯,希望能约您见面……”
“推了。” 孟枭声音冰冷,“不用管他们,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说完,便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他将手机塞回口袋,再次看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,望着上方那盏红灯,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。
小琳,你一定要平安……我们说好的,要白头偕老,你不能对我食言……
孟枭闭上干涩发痛的眼睛,头痛欲裂。
狼脊汇报的分部同时遇袭……在这个节骨眼上,除了诺斯和严栖川,还有谁会给他找麻烦,分散他的注意力?
但此刻,什么国际维和组织,什么蓝世科技,什么库克指挥长的身份……所有这些他曾视为重任的东西,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抛到脑后。
现在,他的爱人正躺在手术室里,情况未卜。天塌下来,也得等他确认小琳平安无事之后再说。
什么狗屁责任和头衔,他一点都不稀罕!他现在只有一个身份——江琳的爱人,她的丈夫。
想到严栖川那个疯子,想到江琳那双被鲜血染红的手,孟枭心中升起无尽懊悔。
早知道……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,当初即便会让小琳厌恶他,他也该用最强硬的手段,将她与那个疯子彻底隔绝。
如果那样,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场劫难了?
天边泛起鱼肚白,漫长的黑夜过去。
手术室上方那盏红灯,“啪”一声熄灭。
孟枭从墙边直起身,布满血丝的眼睛,死死盯住那扇门。
几名穿着绿色手术服,面带疲惫的医生并肩走出来。
孟枭一个箭步冲上前,也顾不上什么礼节,一把抓住为首医生的手臂,声音沙哑不堪:
“我妻子……我妻子她怎么样了?”
为首的医生摘下口罩,露出一张难掩倦色的脸。
他理解家属的心情,语气平和地告知:
“先生,请放心,手术过程很顺利。您妻子的双手腕部肌腱和神经,我们已经成功进行了缝合,生命体征平稳。稍后会被转移到VIp病房进行观察。”
孟枭追问:“那……她的手……还能和以前一样吗?”
问出这句话时,他感觉自己的心,已经悬在嗓子眼,像犯人等待着最终审判。
医生面色变得凝重起来,他看着孟枭,选择如实相告:
“病人送医非常及时,而且……很奇怪,她似乎提前服用过,某种强效凝血和抗菌类药物,伤口处理得很干净,没有感染迹象,这为手术成功创造了很好的条件。”
他顿了顿,组织着语言,
“如果后续能够坚持进行系统的康复训练,我们有信心,她的手部功能,可以恢复到接近正常人的水平,满足日常生活自理,是完全没有问题的。”
“正常人的水平?”孟枭捕捉到这个词,急躁打断,“那她还可以像以前一样,拿手术刀和弹钢琴吗?!”
他意识到自己失态,用力闭了闭眼,稳住快要崩溃的心神,声音带着恳切:
“抱歉,我太激动了。我妻子……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医生,也是一位钢琴家,她的手……对她来说,就是生命的一部分……”
医生听了这话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随即化为深深惋惜。
他轻叹一声,摇了摇头:
“恐怕……很难了。孟先生,您要明白,我们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,就是通过康复,让她重获正常的生活能力。”
“但这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毅力。至于想要恢复到,能够进行精密手术操作,或者弹奏钢琴曲的程度……”
医生再次叹了口气,无奈摇头,
“唉…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。希望您能有个心理准备,也要好好安抚病人。”
医生们留下这句话,相继离开,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。
孟枭独自一人僵立在原地,医生的话如同冰水浇头,将他最后一丝侥幸,也彻底浇灭。
他眼中的光芒,一点点黯淡下去,最终只剩一片死寂,眼神迷茫地望着墙壁。
该怎么办……
他该怎么开口,怎么告诉小琳,她以后再也无法拿手术刀、弹钢琴、捻银针……
这对她来说,太过于残忍了。
可如果瞒着她……她自己就是最顶尖的医生,比任何人都清楚,手部神经和肌腱损伤的预后。
等她醒来,感受到双手的异样,一切就都明白了。
孟枭此刻甚至有些庆幸,庆幸江琳的麻药劲还没有过去,还没有醒来。
他至少还有时间,来消化这些,来思考该如何面对她。
不然面对那双深邃的眼眸,他一时之间,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,去安抚……
……
江琳眼睫颤动,缓缓掀开眼皮。
头顶是医院特有的白炽灯光,晃得她眯了眯眼睛,适应了好一会儿,才看清周围。
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味,无处不在,令人作呕。
又是医院。她打心底里厌恶这个地方。
她尝试动了动身体,艰难地用手肘支撑着,慢慢坐起身子。
病房里空无一人,入目所及皆是单调的白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若在平时,她早就烦躁地皱起眉头,想方设法尽快离开。
可此刻,她脸上却是一片平静,甚至有些过于淡漠了,仿佛所有情绪都被抽空。
她低下头,目光落在自己双手上,手腕处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。
这时,病房门被推开,孟枭走进来。
见她醒了,孟枭脸上堆起笑容,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桶,语气刻意显得轻快:
“小混蛋终于舍得醒了?睡了这么久。饿不饿?我煮了山药小米粥,还特意多加了点糖。”
他在江琳床边的椅子上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