港首停下脚步，疑惑地回头。
“林主席，还有事？”
总统套房里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宇身上。
向钱进和孙德胜的心又提了起来。
书记这是要干嘛？
林宇看着港首期待中带着不解的脸，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。
他张了张嘴，喉咙干涩。
今天，不是你死，就是我亡！
“港首，关于那个‘龙脉计划’，我......我觉得还不够。”
不够？
港首一愣。
那已经是足以震动四九的惊天构想了，还不够？
林宇深吸一口气，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弧度。
“‘龙脉计划’，打通的是机构投资者的任督二脉。是很好，但它忽略了我们国家最磅礴、最深厚的力量。”
“什么力量？”港首下意识追问。
林宇猛地抬起头，整个人透出一股近乎自毁的癫狂。
“人民！”
“是占了我们国家百分之九十九的，普通老百姓！”
人民？
港首眉头紧锁。
林宇看他没懂，心里乐开了花。
不懂就对了！
就是要让你们觉得我疯了！
他声音陡然拔高，充满了蛊惑力。
“‘龙脉计划’，只是让大水管通了！可我们广袤的土地上，还有无数的毛细血管！这些毛细血管里流淌的，才是我们国家真正的生命力！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我们不应该只对机构开放！我们应该对全体国民开放！”
“我们要搞一个‘港股直通车’！”
港股直通车？
这个新名词让所有人都是一懵。
林宇见状，彻底豁出去了。
“简单来说，就是设立一个机制，允许我们内地的普通居民，可以直接用他们自己的身份证，开立港股账户，直接参与港股交易！”
轰！
港首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，他看着林宇，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骇然。
让内地几亿普通老百姓，直接下场炒港股？
这是什么概念？
九十年代初，内地股市才刚刚起步，无数人连股票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把这群金融知识一片空白的人，直接扔进港岛这个被国际资本大鳄环伺的、残酷的绞肉机里？
这不叫投资。
这叫引万民入火坑！
一旦市场有个风吹草动，造成大面积亏损，那引起的社会动荡，将是无法想象的！
这个年轻人，是真的疯了！
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？
“胡闹！”
港首的脸沉了下来，语气严厉。
成了！
林宇心里狂喜。
终于！终于有人骂我了！
快！再骂得狠一点！说我异想天开，祸国殃民！然后把我抓起来！
林宇强忍着笑意，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悲愤模样。
“港首！我没有胡闹！”
“您想，一旦‘直通车’开通，会有多少民间的储蓄，通过港岛这个平台，转化为投资？一千亿？五千亿？甚至上万亿！”
“这股力量，足以让任何国际资本在我们面前颤抖！”
“是，风险是很大。但我们不能因为有风险，就故步自封！我们应该相信人民，引导人民！让人民在市场的浪涛中学会游泳！”
林宇越说越激动，唾沫横飞。
他描绘着全民炒股、共同富裕的画卷，脑子里想的全是股市崩盘、哀鸿遍野、自己被押上审判台的场景。
然而，这番话，听在向钱进和孙德胜的耳朵里，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。
两人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，手中小本本记得飞快。
孙德胜压低声音，激动地对向钱进说：“看见没？书记的格局！他心里装的，永远是老百姓！他这是想带着全国人民一起发财啊！”
向钱进连连点头，眼眶湿润：“书记，真乃我辈楷模！‘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’，古人诚不欺我！”
两人看林宇的眼神，已经从看领导，变成了看圣人。
他们身后的刘国梁，默默合上了那本红色的《指南》。
他觉得，《指南》该更新第七版了。
书记的行为逻辑，已经超出了这本小册子的解释范畴。
他不是在挖坑。
他是在用自己的政治生命，为全国人民趟出一条血路。
刘国梁看向林宇的背影，肃然起敬。
客厅里，港首的脸色阴晴不定。
他被林宇的疯狂言论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。
理智告诉他，这绝对行不通，极其危险。
可情感上，他又被林宇那种“为国为民，虽千万人吾往矣”的决绝气势所震撼。
特别是那句“让人民在市场的浪涛中学会游泳”，狠狠砸在他心上。
是啊。
保护，能保护一辈子吗？
他看着林宇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年轻脸庞，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这小子，不是疯了。
他是在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，倒逼改革！
他知道“港股直通车”现阶段不可能实现，所以他故意提出来，就是为了给“龙脉计划”的推行，扫清思想上的障碍！
先给你看一个氢弹，你是不是就觉得，刚才那个炸弹，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？
以退为进！
好手段！
想通了这一层，港首心中的骇然，瞬间转为了哭笑不得的欣赏。
这小狐狸，真是把人心算计到了骨子里。
“好了，林主席。”
港首抬手，打断了林宇还在继续的“煽动”。
“你的这个......‘直通车’的想法，我知道了。”
他的语气重新变得温和，但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，让林宇心里咯噔一下。
不对劲。
剧本不对。
他不应该骂我吗？怎么又笑了？
港首踱步走回林宇面前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重心长。
“想法很大胆，也很有远见。”
“但是，步子要一步一步走，饭要一口一口吃。‘直通车’的事，太过超前，我们可以作为远景目标，慢慢研究。”
“眼下，我们还是先把‘龙脉计划’落实好。”
林宇：“......”
草！
白激动了！
他感觉自己用尽全力打出一拳，结果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，说不出的憋屈。
港首看着林宇那副“壮志未酬”的憋闷表情，心里更是乐开了花。
演。
你小子接着演。
老夫今天就陪你演到底。
“不过，”港首话锋一转，“你为国为民的这片赤诚之心，我很感动。四九那边，我也会如实汇报的。”
别！
千万别！
林宇的脸瞬间就白了。
他毫不怀疑，这话传到郭老耳朵里，自己“人民公仆”的高帽，怕是得焊死在脑袋上。
“港首，我......”
林宇还想做最后的挣扎。
港首却不给他机会了，他看了一眼手表，笑道：“时间不早了，我就不打扰林主席休息了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朝门口走去。
向钱进和孙德胜连忙跟上去相送。
林宇僵在原地，如坠冰窟。
完了。
又失败了。
不但没被骂，反而又被扣上了一顶“赤诚之心”的高帽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，越挣扎，缠得越紧。
眼看着港首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，林宇的心，彻底沉入了谷底。
就在这时，已经一只脚迈出门的港首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，猛地停下脚步，转过身来。
他看着失魂落魄的林宇，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。
“哦，对了，林主席。”
“忘了告诉你一件事。”
港首从随员手中接过一个大哥大，直接递到林宇面前。
“你的‘龙脉计划’，我已经和南江的赵省长通过气了。”
林宇脑子嗡的一声。
赵达功？那个老狐狸知道了？
港首笑得更开心了。
“赵省长对你的计划，非常支持，赞不绝口啊。”
林宇眼前一黑。
“他还托我，给你带了句话。”
港首凑近林宇，压低了声音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，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他说，‘小王八羔子，你要是敢把当外面跳板，跑去鹏城......’”
港首顿了顿，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。
“‘老子就亲自带队，去鹏城给你上坟！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