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月还挂在济南城头的角楼尖上,李闯已站在护城河对岸的土坡上,连日的征战让这位草莽英雄有些心乱。
晨雾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,他手里的斩首大刀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光,刀刃上的血痂冻成了暗红色。
身后的徐州兵正在包扎伤口,断箭和破损的盾牌堆了半人高,两万大军经过昨日激战,此刻只剩一万三千多能战之兵。
“大帅,”周鹏裹着渗血的肩伤走过来,长矛斜倚在肩头,矛尖还缠着块破布,“末将带五千人再攻一次,定能……”
“攻个屁!”李闯打断他,眼睛死死盯着城头,“张温辽那匹夫昨日杀得兴起,守军士气正旺,硬攻就是送死。”
他突然冷笑一声,用刀背拍了拍周鹏的铠甲,“你没发现吗?济南军全靠他撑着,只要杀了张温辽……”
辰时三刻,李闯率军来到济南城下。
“张温辽!”李闯突然提气大吼,声音穿透朝阳,在济南城回荡,“敢不敢下来单挑?”
城头上顿时安静下来。张温辽眉头紧锁,望着土坡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—— 李闯正把斩首大刀插在地上,双臂抱胸等着他回话。
黄承天从箭楼里走出来,顺着张温辽的目光望去,突然低声道:“他是想激你出战,乱我军心。”
张温辽的手按在玄铁刀的刀柄上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“怎么?不敢了?”李闯的笑声顺着风飘上来,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,“当年在淮北,你可不是这样的。那时候你说要跟着我打天下,说要让百姓都能吃上饱饭,现在跟着黄承天当看门狗,连拔刀的胆子都没了?”
这话像针一样扎在张温辽心上。他猛地抽出玄铁刀,刀身在晨光中划出道弧线:“李闯休要逞口舌之快!我张温辽不是不敢,是怕脏了济南的地!”
“脏了济南的地?” 李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笑得前仰后合,“当年你在小沛替我挡箭的时候,怎么不嫌战场脏?现在投了黄承天,倒成了干净人?叛徒就是叛徒,还装什么忠义。”
“出城来!”李闯拔出斩首大刀,刀尖直指城门,“今日若你能接我百招,我立马撤军,永不犯济南!”
城头上的守军顿时炸开了锅。
张尽忠按捺不住地喊道:“张将军别信他的!这是奸计!”
可更多士兵却望着张温辽,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—— 连日苦战让他们早已精疲力竭,若能凭一场决斗结束战事,谁都想喘口气。
吊桥 “咯吱咯吱” 地放了下来,张温辽提着玄铁刀缓步走出城门。
“没想到你真敢来。”李闯拔出斩首大刀,刀身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张温辽没答话,玄铁刀在手中转了个圈,刀尖斜指地面:“出招吧。”
“那就手底下见真章!”李闯大喝一声,催马向前,斩首大刀带着千钧之力劈来。那刀势沉力猛,像是要将空气都劈开,靠的是腰腹发力,将全身力道汇聚于刀身,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悍勇。
张温辽不慌不忙,玄铁刀横劈而出,他的力气更侧重于臂膀,稳如磐石,刀身与对方刀刃相撞,“铛”的一声巨响,火星四溅。两人都被震得手臂发麻,战马也连连后退几步。
“好力气!” 李闯赞了一声,再次挥刀攻来,“可你别忘了,当年在老家,是谁给你父亲报了仇!现在倒反过来跟我作对,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!”
“放你娘的屁!”张温辽怒喝着,玄铁刀舞得风雨不透,“老子替你打了那么多仗,却为了那区区银子,就把我卖给济南,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!”
他的刀招大开大合,每一刀都蕴含着千钧之力,靠着臂膀的爆发力,招招都想将李闯斩于马下。
两人的战马在原地盘旋,兵器碰撞声震耳欲聋。
李闯的刀法更为精妙,他将全身力气收放自如,时而迅猛如雷霆,时而沉稳如泰山,总能在张温辽力道将尽未尽之时,使出巧劲化解攻势,再顺势反击。
“李大帅,杀!杀!杀!”
“张将军,必胜!”
两边的小兵见状,都奋力呐喊助威,声浪此起彼伏,震得晨雾都散了几分。
李闯一边打,嘴里还不停念叨:“你可是我最看重的部将,你用的玄铁刀是老子赏的,老子把最精锐的亲卫营交给你,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?”
他一刀逼退张温辽,趁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,刀柄猛地撞向张温辽的胸口。
张温辽闷哼一声,身形晃动了一下,却依旧咬紧牙关,玄铁刀横扫而出:“所以呢,你因为芒砀山我不愿意下毒就觉得我跟济南勾结,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‘看重’?”
他的力气源源不断,靠着臂膀的持久发力,硬是挡住了李闯的猛攻。
李闯的眼神一沉,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:“我承认我对不起你,但是老子带你打出来的!没有我,你能有今天?你现在帮着黄承天守城,就是背叛我,背叛我们曾经的誓言!”
张温辽的心猛地一颤,并肩作战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,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。
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,李闯抓住机会,斩首大刀高高举起,借着战马前冲的力道,狠狠劈向张温辽的肩头。
这一刀势大力沉,蕴含着李闯全身的力气,带着破空之声。张温辽急忙举刀格挡,可终究慢了一步,“咔嚓” 一声,玄铁刀被震飞出去,斩首大刀顺势劈在他的肩头。
“啊!”张温辽惨叫一声,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,身体再也支撑不住,从马背上摔了下来,重重地砸在地上。
李闯勒住战马,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在地上的张温辽,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:“我说过,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张温辽躺在地上,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可肩头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闯提着斩首大刀,缓缓向他走来。
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,嘴里喃喃道:“我没有背叛…… 我只是……”
李闯策马到他面前,举起了斩首大刀,刀刃上的寒光映在张温辽的脸上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忽听破空声呼啸而来,一杆长枪如天外飞仙般坠下,“笃” 地插在两人之间的泥地里,枪杆震颤不止,枪缨上的红绸在晨风中猎猎作响。
李闯的战马被惊得人立而起,他猝不及防,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