亥时刚至,城西的城下传来吆喝声。负责守城的伍长打着哈欠探出头,火把的光晕里,十个穿着冀州军铠甲的士兵正牵着马站在护城河对岸,为首者怀里还抱着个用油布裹着的长条物件。
“口令。” 伍长将手中的长枪横在身前。
“星河。”对岸的人应声答道,声音有些发闷,带着股生硬的中原腔调,像是刚学说话的孩童。
这口令北狄从俘虏的士兵嘴里审出来的。
他挥手让士兵放下吊桥,目光扫过那些人的铠甲时却皱起了眉:“你们的甲胄怎么回事?看着这么旧?”
“回伍长,” 为首的汉子挠了挠头,“下午跟北狄游骑缠斗时滚了泥坑,还没来得及换呢。”
他身后的士兵们纷纷附和,声音里带着同样的生硬腔调,有人还故意拍了拍铠甲上的污渍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吊桥 “咯吱咯吱” 地落到对岸,黄狗儿恰好带着两个亲兵从城墙下走过。
他今夜亲自监督西城墙的加固工事,刚检查完新砌的箭垛,听到动静便停住了脚步。
这伙人的口音实在古怪,既不是冀州本地的侉声,也不是山东兵的硬气语调,倒像是…… 北狄人学说中原话。
“你们是哪个营的?” 黄狗儿脑子里飞速盘算着。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巡逻队的人,只能胡诌试探。
“回…… 回将军,是城南大营的巡逻队。” 汉子的喉结上下滚动,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城角的阴影。
“城南大营的李二狗今夜没跟你们一起?” 黄狗儿突然笑了,这名字是他随口编的,“我傍晚还见着他,说你们队里的老马病了,今夜该是步行巡逻才对。”
汉子脸色骤变,显然没料到会被问起具体人名,下意识地脱口道:“李…… 李二狗在后面守着,我们先回来报信!”
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坏了,额头瞬间冒出冷汗。
黄狗儿心中已然明了 —— 这伙人果然是假的。但他不动声色,只是淡淡摆了摆手:“既是巡逻队的,那就赶紧归队吧,夜里不太平,别到处乱晃。”
汉子们愣在原地,没料到会这么容易放行,为首者反应过来,连忙拱手道:“谢将军!”
说罢便带着人匆匆往城内走去,脚步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急切。
黄狗儿望着他们的背影,对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,二十人悄悄跟了上去。
此时城内街道空旷,只有巡逻队的火把在远处摇曳,那伙人借着夜色掩护,专挑僻静的小巷穿行,脚步越来越快。
穿过两条街巷,前面隐约能看到粮仓的轮廓。为首的汉子突然停下脚步,低声对同伴道:“快到了,按计划行事!”
他紧了紧怀里的油布包,加快脚步朝着粮仓方向奔去。
黄狗儿与亲兵们躲在街角的阴影里,看着他们直奔粮仓而去,眼中寒光一闪。
“跟上。” 他低声道,三人如同鬼魅般跟在后面,与那伙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粮仓位于城西北角,四周砌着丈高的石墙,门口有两队士兵轮流值守,刀枪在火光下闪着冷光。
那伙人来到粮仓附近的拐角处,为首者示意众人停下,自己则探出头观察着守军的动向。
“亥时三刻换岗,还有一刻钟。” 他低声道,从怀里掏出油布包,里面除了火石硫磺,还有张绘制粗糙的粮仓地图,标注着守军换岗的时辰。
“等换岗时混乱,咱们从西侧的狗洞钻进去,放了火就撤,外面会有接应。”
身后的士兵们纷纷点头,握紧了腰间的短刀。
就在这时,黄狗儿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,长刀 “当啷” 一声敲在旁边的石墙上:“不用等换岗了,我送你们一程如何?”
那伙人吓得魂飞魄散,为首者嘶吼着拔刀便砍:“杀!”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抽刀,却被从暗处涌出的亲兵团团围住。
黄狗儿侧身躲过刀锋,铁尺顺势缠上对方手腕,只听 “咔嚓” 一声脆响,汉子惨叫着跪倒在地。
亲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,长枪抵住其余人的咽喉,不过片刻功夫,十个假巡逻兵已被死死按住,嘴里塞满了破布。
“搜身。” 黄狗儿踢了踢地上的汉子。
亲兵很快从为首汉子的靴子里摸出个油布包,里面除了火石硫磺,还有张绘制粗糙的粮仓地图,标注着守军换岗的时辰。
“将军,他们果然是冲着粮仓来的!”
黄狗儿掂了掂那包引火物。他冷笑一声:“把这些人带走。”
刚转过街角,便见两个黑影从粮仓方向窜出来,看到他们立刻转身就跑。
黄狗儿让几个亲兵直接上,几个亲兵如同长蛇般冲过去出,将黑影捆了个结实。
“看来是一伙的。” 黄狗儿蹲下身,扯掉其中一人脸上的黑灰,露出高挺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 —— 正是北狄人的样貌。
这天夜里,贺破虏正在将军府中研究地图,黄狗儿突然匆匆赶来:“将军,我们抓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,他们穿着冀州军的服饰,却一口北狄口音,还在粮仓附近鬼鬼祟祟的。”
贺破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:“带上来。”
很快,几个被捆绑着的人被带了上来。
“说!你们是谁派来的?想干什么?” 贺破虏厉声问道。
其中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说道:“是忽里台将军!我们…… 我们只是前哨,后面还有人!之前抓住的舌头说你们换岗的时辰是亥时!”
黄狗儿眼神一凛:“后面还有多少人?”
“不…… 不知道,只说等我们得手,就会有信号弹……”
“着我们倒可以利用一下。”黄狗儿眼睛一转,便想到了一个计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