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时的阳光透过沧州城的牌楼,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黄承天与贺破虏、陆承钧并肩走在南大街上,身后跟着几名亲兵,却都刻意与三位主将保持着几步距离。
“沧州城虽遭兵祸,倒还有几分生气。”贺破虏看着两旁渐渐开张的店铺,街边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,街角的面摊蒸腾着热气,不由感叹道。
昨日的血腥似乎与这城市并无关系,只有市井间的烟火气。
陆承钧指着路东的老字号布庄:“听说这家‘锦绣阁’已有百年历史,说是里头的云锦能换十匹战马。”
黄承天驻足看着布庄门楣上褪色的匾额,轻声道:“百姓过日子,图的不过是衣食安稳。咱们打胜仗,终究是为了这些烟火气能一直旺下去。”
正说着,巷口传来一阵喧哗,几个粮队士兵正扭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往外拖。
贺破虏眉头微蹙:“偷了什么?”
“回将军,就一小把黄豆,还没揣热乎就被弟兄们逮住了。” 校尉回话时,那汉子还在挣扎,怀里果然滚出十几粒黄豆,在石板路上蹦跳着散开。
“只偷了粮食?”黄成天问道。
“是的,黄将军。”士兵赶忙应道
黄承天弯腰捡起一粒黄豆,指尖捻着那点微不足道的金黄,忽然笑道:“放了他吧。”
校尉一愣:“可是军法……”
“军法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” 黄承天把黄豆丢回汉子怀里,“让他带着豆子赶紧回去。”
待那汉子连滚带爬地跑远,他才转头对众人道,“百姓偷吃的,从来不是百姓的错。”
贺破虏若有所思:“黄兄弟的意思是?”
“国家国家,先有国后有家,可要是家都饿没了,谁还认这个国?” 黄承天望着汉子消失的巷口,语气轻松了几分,“逼急了我还抢呢。”
贺破虏默然片刻,对那校尉道:“去账房支两升米,给方才那汉子送去。另外传令各营,往后军粮晾晒时,若有百姓围观,可酌情分些碎粮,不必深究。”
夕阳染红西窗时,沧州府衙的正厅已摆开宴席。主桌格外宽敞,黄承天与贺破虏分坐两侧,陆承钧、韩明璋、沧州县令、林大虎、黄狗儿、张温辽、王破军和邓正阳依次落座。
众人落座后,沧州县令率先举杯:“诸位将军浴血奋战,驱除鞑虏,百姓们都感念恩德。我先敬各位一杯,聊表心意。” 他话语得体,既表达了敬意,又不失地方父母官的分寸。
陆承钧放下酒杯,微笑着接话:“此次大战,粮草供应能跟上,多亏了沧州百姓的支持,县令大人从中协调功不可没。” 他虽是武将,却很会说话,一番话让气氛更显融洽。
酒过三巡,话题自然落到了此次大捷上。贺破虏环视众人,感慨道:“这一仗能赢,实属不易。北狄来势汹汹,夏侯霸又带来两万幽州军,若非黄大将军、张将军及时赶到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张温辽摆摆手:“贺将军过誉了。我不过是恰逢其会,真正关键的是林将军斩了阿骨律,断了北狄的主心骨。”
林大虎淡然一笑:“我那不算什么,贺将军一枪挑了哲林才叫厉害!当时哲林那铁枪舞得跟车轮似的,我都看傻了,结果贺将军轻描淡写一枪就给他解决了。”
黄狗儿也跟着点头:“还有陆将军,和合赞?伯颜打得难解难分,那枪法真是神了,看得我都差点忘了厮杀。”
陆承钧笑着摇头:“比起各位,我这点能耐不算什么。倒是黄帅麾下的弟兄们,个个勇猛无比,尤其是王破军将军,带着伤还能带着一队人马直插敌阵,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。”
王破军也自谦道:“好在只是轻伤,也只能这些小地方做做贡献。”
提到受伤,贺破虏叹了口气:“可惜王翼猛和萧如意都在冀州养伤。萧如意那小子,在和脱欢交战时中了暗箭,虽不致命,但也得养些时日才能痊愈。”
陆承钧眼见气氛不对,忽然话锋一转,端着酒杯沉吟道:“说起来,温承宇那小子也在冀州。他没来,我心里倒舒坦些。”
众人皆是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。温承宇身为兵部侍郎代管济南备倭兵,向来与黄承天等人不和,视他们为头号大敌,若他在此,这庆功宴怕是要多几分拘谨。
众人气氛重新活跃,韩明璋举杯道:“不说这些了,咱们今日该好好庆祝。贺帅在战场上身先士卒,居功至伟。”
贺破虏连忙摆手:“韩先生这就过了,黄将军的统筹调度,张将军的援军,还有林将军、小黄兄弟的英勇,少了谁都不行。”
随着酒宴的深入,众人皆有醉意。
林大虎在副将桌招呼喝酒的时候,豪气的说:“我还记得当时我冲向阿骨律的时候,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跟疯了似的,挡在我前面,替我挡了不少刀箭。要不是他们,我也拿不下阿骨律。”
黄狗儿也想起当时的情景,眼眶有些发红:“是啊,好多弟兄都没回来……”
贺破虏见状,举杯道:“为了那些牺牲的弟兄,咱们也得干一杯!他们的血不能白流,咱们定会守住这沧州城,守住这大好河山!”
“干杯!” 众人齐声响应,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。
邓正阳看着众人,笑着说道:“各位将军不仅勇猛善战,更重情重义,有你们在,百姓们才能安心过日子。我再敬各位一杯,祝愿往后国泰民安,再无战事。”
宴席上的气氛愈发热烈,众人畅谈着战斗中的种种经历,时而为英勇的事迹喝彩,时而为牺牲的弟兄叹息。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,洒在众人身上,仿佛也在为这场胜利而祝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