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安城破的消息像长了翅膀,三日内传遍江西各府。
周铭谅没有急于进军,反而在吉安停留了数日 —— 薛羽率部清剿残余乡勇,周岳主持修缮城墙,李闯则带着周鹏推行新制,将缴获的官田按人口分给流民。
“闯哥,你看这册子。” 周鹏抱着本账册走进将军府,脸上带着笑意,“这半个月来,已有一千多流民报名参军,都是些能扛活的壮汉。”
李闯正看着舆图上标记的各府位置,闻言抬头道:“挑些身手好的编进锐士营,其余的跟我练山地战。赣州府多山,往后用得上。”
话音刚落,门外传来脚步声,周铭谅带着周岳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份塘报:“朝廷派来的钦差在南昌府受阻,江南士族不肯出粮,看来围剿我们的事要黄了。”
接下来三个月里,战火在赣地连绵。周铭谅以吉安为根基,兵分三路展开攻势:薛羽率东路军攻抚州,周岳领西路军取南安,李闯则被委以中路先锋,直奔赣州。
赣州府的守将是个纨绔子弟,听闻吉安失守,早已带着家眷逃往广州。李闯率五千人马兵临城下时,城门竟是开着的 —— 乡绅们捧着印信在城外等候,身后跟着捧着酒肉的百姓。
“周头领有令,凡归顺城池,秋毫无犯。”
拿下赣州府后周鹏清点府库,转身对李闯道:“闯哥,粮仓里有不少陈粮,怕是够全城百姓吃半年。”
李闯望着城墙上残留的 “苛政猛于虎” 刻痕,沉声道:“按老规矩,一半分百姓,一半入军仓。另外,让人把那些欺压过百姓的小吏都抓起来,咱们不是来换个旗号继续盘剥的。”
消息传到周铭谅耳中时,他正站在南安府的城楼上。周岳刚用撞木撞开城门,浑身是血地来报:“头领,守将顽抗,已被斩杀。”
城楼下,乡勇们正被收编,有个瘸腿的少年举着锄头喊:“我要参军!我爹被官差打死了!”
“让李闯把赣州的法子推开来。” 周铭谅望着地图上连成一片的府县,“抚州那边如何了?”
“薛将军已拿下建昌,正往饶州推进。” 传令兵递上战报,“饶州守将放言要效仿沈从云死战,并说要死守三个月。”
周铭谅轻笑一声:“给他三个月。让薛羽围而不攻,先断了他的粮道。”
饶州府的攻防战最终只持续了二十天。当薛羽的长戟挑断吊桥锁链时,守军早已饿得连弓都拉不开。李闯赶到时,正见薛羽从府衙里拎出个肥硕的粮官,那家伙怀里还揣着半块发霉的糕点。
“这便是死守三个月的底气?” 李闯踢了踢粮官的肥肚子,忽然明白周铭谅的用意 —— 有时候,战略围困比蛮力攻城更有效。
两月后,江西剩余八府已得其六。赣州、南安、宁都、建昌、饶州、抚州的旗帜都换成了周字旗,唯有南昌府与九江府仍在朝廷掌控中。
军议上,周铭谅将手指重重敲在九江的位置:“想啃南昌,得先拔牙。”
李闯盯着地图上的九江,忽然想起周鹏前日勘察的水路图:“九江扼守赣江入长江口,若能拿下,南昌便成孤城。”
“正是。”周铭谅展开一幅羊皮卷,上面标注着九江城外的七处渡口,“但不能硬攻。”
他指尖划过一处名为“风波洲”的沙洲,“此处是九江守军的粮仓所在,派支小队夜袭,烧了粮草,他们自会慌乱。”
李闯请缨领命时,周铭谅却摇了摇头:“你带主力佯攻东门,吸引他们的注意力。夜袭之事,让周岳去。”
三日后的深夜,九江城头的守军正盯着东门方向的火光,没人注意到一支黑衣小队正乘着渔船渡过浅滩。周岳的长柄刀劈开粮仓门锁时,守粮的兵卒还在烤火赌钱,火折子落地的瞬间,冲天火光映红了半个江面。
“粮仓没了!”消息传到九江府衙,守将王应年一口血喷在地图上。他本想依托九江天险消耗敌军,却没料到对方竟能摸到眼皮底下烧粮。
次日清晨,当李闯的先锋营踩着未熄的余烬冲入城门时,守军已如鸟兽散。王应年望着江面上来往的周军战船,忽然瘫坐在城楼上 —— 他到死都想不通,明明自己的兵力比攻城军多出三成,怎么会败得如此之快。
拿下九江的第七日,周铭谅的大军兵临南昌城下。李闯站在护城河边,望着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守军,忽然对身边的周鹏道:“你说,南昌守将现在会不会在骂咱们不按常理出牌?”
周鹏正调试着新造的投石机,闻言笑道:“按常理,咱们现在该在九江城外死磕呢。”他忽然指向远处的江面,“你看,周头领的战船都列阵了。”
数百艘渔船改造的战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,船上的士兵正往弩箭上涂抹桐油。李闯忽然明白,所谓战略,从来不是硬碰硬的厮杀,而是像江水绕石般,总能找到最省力的路径。
城头上的南昌守将望着对岸的军阵,忽然将佩剑掷在地上。他知道,九江已失,粮道被断,这座孤城撑不了多久了。
夏天的风掠过城头,周字旗在远处的风中猎猎作响,像是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