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攻城的号角就响彻天地。温承宇的大军分成三队,东路军推着十架投石机,朝着东门进发;西路军则扛着新制的云梯,在投石机的掩护下,朝着城头攀爬;南路军和北路军则负责牵制,防止城内的人突围。
“放!” 随着温承宇一声令下,投石机将巨大的石头抛向城头。石头砸在城墙上,发出 “轰隆” 的巨响,砖石飞溅,不少百姓和乡勇被砸中,当场倒地。
“顶住!用煤油罐砸!用拆房的木料挡!” 沐冠军挥舞着长刀,指挥着百姓将装满煤油的陶罐扔向云梯,又让汉子们用粗壮的木料顶住摇晃的城墙。
陶罐摔在云梯上,煤油四溅,一个年轻汉子点燃火把扔下去,瞬间燃起熊熊大火,将云梯上的士兵烧得嗷嗷直叫。
西路军的云梯很快架到了城头,士兵们像蚂蚁似的往上爬。百姓们和乡勇一起,拿着菜刀、镰刀,朝着攀爬的士兵砍去。有个中年妇女,抱着一个士兵的腿,将他从云梯上拽下来;还有个半大的孩子,用拆房剩下的石块砸中一个士兵的头,虽然自己也被反震得摔倒,却立刻爬起来继续搬石头。
沐冠军亲自守在东门,他挥舞着长刀,砍翻一个又一个爬上城头的士兵。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,混着鲜血,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痕迹。突然,一块巨石从投石机上飞来,朝着他砸去。
“将军小心!” 乡勇队长猛地扑过来,将沐冠军推开。巨石砸在乡勇队长身上,他闷哼一声,当场没了气息。
沐冠军目眦欲裂,他捡起地上的长刀,朝着城下嘶吼:“我杀了你们!”
他冲上前,一刀砍翻两个士兵,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个士兵举着长枪,朝着他的后背刺来。
“将军!” 一个老妇人扑过来,用身体挡住长枪,长枪刺穿了她的胸膛。
“大娘!” 沐冠军转身,一刀将那士兵斩成两段。他抱着老妇人的尸体,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:“对不起…… 我还没帮您重建房子……”
战斗持续到傍晚,百姓和乡勇的伤亡越来越大,城头上的煤油也快用完了,连拆来的木料、砖石都所剩无几。
沐冠军的身上又添了新伤,右腿被一块巨石砸中,“咔嚓” 一声,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。他踉跄着倒下,却用长刀撑着地面,勉强坐起来:“我不走!援兵快到了!咱们再撑一会儿,等守住城,我就帮大家盖新房!”
温承宇站在远处,看着城头上不仅没有退缩、反而越聚越多的百姓,看着坐在地上却仍念叨 “重建家园” 的沐冠军,脸色难看到了极点。他没想到,都到了这个地步,沧州的百姓竟还愿意跟着沐冠军拼命。
“大人,东门的城墙已经出现裂缝,可这些百姓太疯狂了,咱们的士兵冲了好几次,都被打退了。” 副将凑过来,声音带着一丝恐惧,“再这么打下去,咱们的伤亡会越来越大。”
温承宇深吸一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犹豫。他看了一眼城头,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军 —— 士兵们的脸上满是疲惫,再也没了昨日的锐气。再硬拼下去,就算拿下沧州,也会元气大伤。
“撤!” 温承宇突然下令,“全军撤回营寨!”
“大人,不再攻了?” 副将有些惊讶。
“不攻了。” 温承宇咬着牙,“今日将士们已经尽力了。明日咱们再调更多的投石机和兵力,我就不信,他们还能守住!”
攻城的号角再次响起,不过这次却是撤军的信号。士兵们如蒙大赦,纷纷从城下撤退,留下满地尸体,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惨烈。
城头上,百姓和乡勇们看着撤退的大军,终于忍不住欢呼起来。沐冠军靠在城墙上,望着济南的方向,声音沙哑地问:“援兵…… 怎么还没到?我还没帮大家…… 盖房子呢……”
第三日的晨光刚刺破云层,沧州城下就响起了震天的鼓声。温承宇的近二十万大军列阵而来。
他勒马立于阵前,目光扫过城头 —— 那里,昨日还在嘶吼指挥的沐冠军,此刻正被两个乡勇搀扶着,右腿不自然地弯曲,显然已站不起来。
“传我命令,先喊话招降。” 温承宇抬手按住腰间佩剑,语气复杂。两日强攻下来,他见识了沐冠军的韧性,也佩服他是个勇士,若能收服,也算少个劲敌。
副将领命,策马至城下,扬声喊道:“城上沐将军听着!温大人念你是条汉子,不愿再让将士百姓流血!若你此刻开城投降,温大人愿保你性命,还能向朝廷为你求个官职!若执意顽抗,今日这沧州城,定要血流成河!”
城楼上,沐冠军靠在断墙上,听到这话,突然笑了起来,笑声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嘲讽:“官职?朝廷的官职,不过是刮民脂膏的幌子!温承宇,你身为兵部侍郎,不去管北狄入侵,反倒来打咱们这些想活下去的百姓,你不觉得羞耻吗?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提高,字字如刀:“还有你们那腐朽朝廷!苛捐杂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,地主豪强为非作歹,你们视而不见;如今有人给百姓分地、让孩子读书,你们倒来剿杀!这样的朝廷,这样的官,我沐冠军就算是死,也绝不会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