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天牢的深处,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弥漫在空气中。
魏帷幄穿着单薄的囚服,坐在冰冷的草堆上,头发散乱地垂在脸前,早已没了往日丞相的威严。
牢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伴随着大太监的通报:“陛下驾到 ——”
魏帷幄缓缓抬头,看见永昌帝身着常服,在两名太监的陪同下走进来,身后还跟着捧着食盒的侍从。牢门被关上,只剩下君臣二人,以及空气中难以言说的沉重。
“陛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?” 魏帷幄的声音沙哑,带着几分自嘲,“是来看臣的笑话,还是来宣旨赐死?”
永昌帝没有回答,而是示意侍从打开食盒,将两碟小菜、一壶酒摆在地上:“朕记得,你当年最爱吃朕府里厨子做的酱肘子和醉蟹。”
他亲手给魏帷幄倒了杯酒,目光落在对方满是皱纹的脸上,“十年前,朕还是吴王,你刚从翰林院被贬到王府做幕僚,第一次见朕就敢直言‘藩王当以社稷为重,不可沉迷享乐’,还记得吗?”
魏帷幄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。那段往事像尘封的画卷,突然在眼前展开 —— 那时的永昌帝还是意气风发的皇子,他还是心怀抱负的书生,两人在王府的烛火下商议朝政,从如何拉拢朝臣到如何平定藩乱,很多治国之道,都是他手把手教给这位未来的皇帝。
“臣记得。” 他仰头喝下酒,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,“臣还教陛下,如何平衡党争、如何掌控兵权,甚至教陛下,‘帝王心术,当以制衡为先’。”
“是啊,你教了朕很多。” 永昌帝的语气带着复杂的情绪,有感激,有惋惜,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,“若没有你,朕或许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。可你为什么要背叛朕?为什么要勾结江南士族,把持朝政?”
提到江南士族,魏帷幄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,语气也激动起来:“臣不是背叛!江南士族掌控着天下半数的财富,若不拉拢他们,陛下登基初期的财政危机如何化解?若不借他们的力量压制武将,朝堂如何稳定?臣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大虞的江山!”
“为了大虞江山?” 永昌帝猛地站起身,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,“你挪用工程银两给士族,为他们减免赋税,甚至和他们商议如何截留粮饷 —— 你告诉我,这是为了大虞?这天下是赵家的,还是江南士族的?!”
他的咆哮在天牢中回荡,魏帷幄被震得沉默下来。过了许久,他才缓缓开口,语气带着几分疲惫:“陛下终究是帝王,不懂臣子的难处。臣在相位六年,北方狄族虎视眈眈,各地反贼作乱,若不借助士族的力量,臣如何支撑这烂摊子?”
“所以你就忘了初心,忘了朕对你的信任?” 永昌帝的语气渐渐平静,却带着更深的失望,“朕给过你机会,可你却一步步走到今天。江南士族被整顿,你的党羽被清除,这都是你自己选的路。”
魏帷幄看着永昌帝,突然笑了起来,笑声里满是悲凉:“臣懂了。陛下从一开始就想清除士族,清除权臣,臣不过是陛下棋盘上的一颗棋子。当年助陛下登基是棋子,如今被打入天牢,也是棋子。”
“或许吧。” 永昌帝没有否认,他重新坐下,给魏帷幄又倒了杯酒,“但朕念及旧情,有件事要告诉你 —— 你的嫡孙女魏若瑶,朕会派人送到江南,保她一生平安,不会受你牵连。”
听到 “魏若瑶” 的名字,魏帷幄的眼眶瞬间红了。那是他唯一的孙女,也是他唯一的牵挂。他对着永昌帝深深一拜,声音带着哽咽:“臣…… 谢陛下。”
君臣二人再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喝着酒。酒尽菜凉时,永昌帝站起身,语气平静地说:“三日后,朕会下旨,判你凌迟处死,夷三族。这是国法,朕不能徇私。”
魏帷幄点了点头,没有反抗,也没有抱怨。他知道,这是他应得的结局。
永昌帝转身离开,走到牢门口时,身后传来魏帷幄的声音:“陛下…… 保重龙体,江南刚定,山东未平,莫要再让百姓受苦。”
永昌帝没有回头,只是摆了摆手,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。天牢里,魏帷幄重新坐回草堆,望着狭小的铁窗,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—— 他这一生,辅佐过帝王,掌控过朝政,虽结局凄惨,却也算没有白活。
这段时间,山东也没闲着。
济南府衙的议事厅内,黄承天对着林大虎、黄狗儿、张温辽三人,指着舆图上的幽州:“信都的部队向南开拔,幽州守军不足,正是咱们拿下此地的好时机。林大虎,你带两万骑兵截断居庸关援军;弟,你率一万步兵牵制廊坊守军;张温辽,你领一万精兵正面攻城,三人分工协作,速战速决!”
“遵命!” 三人领命后,立刻率军出发。得益于此前军队整顿,山东军士气高昂、装备齐整,再加上朝廷对幽州的支援完全中断,战斗推进得异常顺利。
林大虎仅用两日就拿下居庸关,黄狗儿以 “招降为主” 轻松控制廊坊,张温辽则在两路兵马汇合后,一举攻破幽州城门,斩杀残暴的总兵刘振邦。
短短十日,幽州便彻底落入山东军手中。消息传回济南,黄承天即刻下令:加固防御、安抚百姓,同时切断朝廷从北方驰援山东的通道。
秋风中的济南城,府衙内,黄承天脸上虽有笑意,眼神却依旧凝重。他对身边的韩明璋道:“拿下幽州只是第一步,永昌帝清除内患后,必会全力来犯。传信给王破军,让他尽快从青州返回;另外,加快囤积粮草、修缮兵器,咱们得做好与朝廷禁军决战的准备。”
“遵命!” 韩明璋躬身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