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天刚蒙蒙亮,沧州城外就响起了朝廷军的攻城号角。沉闷的鼓声从西、南两门方向传来,伴随着士兵们的呐喊声,穿透清晨的薄雾,回荡在沧州城上空。
黄承天早已站在西门城楼,一身铠甲未卸,目光锐利地望向城外。只见朝廷军的队伍分成三股,每股约一万人,正朝着城墙缓缓推进 —— 士兵们举着盾牌,推着攻城锤,看似气势汹汹,可推进的速度却异常缓慢,离城墙还有百步距离时,甚至有不少人故意放慢脚步,眼神里满是犹豫。
“大帅,您看他们这攻城的架势,怎么跟没吃饭似的?” 身旁的林大虎挠了挠头,语气疑惑,“上次还好好的,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拖沓了?”
黄承天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紧盯着城外的队伍。他注意到,朝廷军的弓箭手虽然朝着城墙射箭,却大多故意抬高角度,箭矢落在城墙脚下,根本伤不到守城士兵;推着攻城锤的士兵更是敷衍,走到离城墙五十步的地方就停下,任凭军官如何呵斥,也不肯再前进一步。
突然,黄承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:“看来,我弟的计策成了。”
“大帅的意思是……” 韩明璋立刻反应过来,语气惊喜,“邓正阳在京城得手了?陛下对陆承钧施压了?”
“没错。” 黄承天点头,语气笃定,“陆承钧这是在应付差事。他应该是收到命令要在几日内破城,他知道几日之内破不了城,又不敢抗旨,只能用这种佯攻的方式减少伤亡 —— 既给了陛下交代,又不想让士兵白白送死。”
他顿了顿,指着城外的朝廷军:“你们看,他们的进攻毫无章法,士气低落,连攻城的基本阵型都乱了,这哪像是要破城的样子?分明是在做样子给别人看。”
林大虎恍然大悟:“原来如此!那咱们岂不是不用怕他们攻城了?”
“话不能这么说。” 黄承天立刻打断他,语气严肃,“陆承钧虽在佯攻,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。他现在是在等,等约定日期过去,可咱们不能等 —— 咱们要让他知道,就算是佯攻,也要付出代价!”
他转身对身后的传令兵道:“传我命令,各城门守军听令!
第一,节约守城物资,滚石、滚油、箭矢只在朝廷军真的靠近城墙时再使用,不许浪费;
第二,弓箭手瞄准朝廷军的前排士兵,尤其是那些推着攻城锤、举着盾牌的,一旦他们靠近城墙三十步内,立刻射杀,要让他们知道,攻城不是儿戏;
第三,派斥候密切关注朝廷军的大营,若发现他们有真的全力攻城的迹象,立刻回报!”
“是!” 传令兵躬身应道,转身快步离去。
很快,守城士兵们就按照黄承天的命令行动起来。城墙上的弓箭手纷纷调整角度,不再随意射箭,而是紧盯着城外的朝廷军,只要有人靠近城墙三十步内,立刻射出弩箭—— 箭矢精准地射向士兵的铠甲缝隙,不少朝廷军士兵中箭倒地,惨叫声瞬间响起。
“将军,不好了!咱们的人一靠近城墙就被射杀,已经伤亡几十人了!” 朝廷军的一名校尉匆匆跑到高台上,对着陆承钧焦急地说道。
陆承钧眉头紧锁,望着城墙方向,眼中满是无奈:“知道了,让士兵们后退五十步,不要再靠近城墙。”
“可将军,这样咱们根本没法攻城啊!” 校尉急道。
“没法攻就不攻。” 陆承钧语气冰冷,“传令下去,今日的攻城就到这里,让士兵们撤回大营休整。”
“是......是!” 校尉虽然疑惑,却也不敢多问,转身快步离去。
很快,朝廷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,攻城的士兵们如蒙大赦,纷纷转身撤退,不到半个时辰,城外就恢复了平静,只留下几十具尸体躺在城墙脚下。
接下来的十日,沧州城外的攻防战几乎成了固定的戏码。陆承钧每日按部就班地派三万兵马分三次佯攻,士兵们走走停停,做做样子便撤回大营;
黄承天则坚守 “靠近即杀” 的策略,十日下来,朝廷军伤亡近三百人,大多是被守城弓箭手精准射杀,而沧州城的守城物资消耗却寥寥无几,甚至还趁着间隙加固了几处城墙破损处。
第十日午后,正当朝廷军的佯攻队伍准备撤回时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一支身着宫廷侍卫服饰的队伍疾驰而来,为首的太监手持明黄色圣旨,直奔朝廷军大营。
陆承钧正在中军帐内与杨九灵商议后续安排,听到帐外通报,心中一沉 —— 他知道,十日之期已到,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。
“宣陆承钧接旨!” 太监走进帐内,展开圣旨,语气威严。
陆承钧与杨九灵连忙跪地:“臣陆承钧(杨九灵),接陛下圣旨!”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陆承钧统兵围沧州十日,未能破城,辜负朕之信任!念其往日平定北狄有功,暂免其罪,即刻随钦差回京述职!沧州前线十八万大军,由副将杨九灵暂行统领,即刻撤回信都,等候朝廷调遣!钦此!”
圣旨宣读完毕,陆承钧缓缓起身,接过圣旨,手指微微颤抖,却没有丝毫辩解 —— 他早已知晓这个结果,再多的解释,在 “十日未破城” 的事实面前,也显得苍白无力。
“臣,遵旨。” 陆承钧躬身应道,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。
钦差太监收起圣旨,语气缓和了一些:“陆将军,陛下念及旧情,并未责怪你,只是让你回京说清情况,你且放宽心,随咱家即刻启程吧。”
陆承钧点了点头,转身对杨九灵道:“九灵,军中事务就交给你了。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,守住大军,不要轻易出兵,等朝廷的后续命令。”
“将军放心!末将定不辱使命!” 杨九灵躬身应道,眼眶微微发红 —— 他知道,陆承钧此去回京,怕是凶多吉少。
陆承钧没有再多说,只是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,便跟着钦差太监走出大营。营外的士兵们看到他被钦差带走,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,眼神里满是疑惑与不舍,却没人敢上前询问。
看着陆承钧远去的背影,杨九灵深吸一口气,转身走进中军帐,传令道:“传我命令,全军收拾行装,明日一早,撤回信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