帅府前院,张尽忠正对着一堆公文发愁。这七日来,他虽四处巡查徐州城,试图拉拢军民,却收效甚微。
百姓们虽对他客客气气,却始终念着黄承天的好 —— 毕竟当年黄承天收复徐州时,减免赋税、安抚流民,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了不少事;军中的老兵更是对黄承天忠心耿耿,私下里抱怨他 “背叛大帅” 的声音越来越多。
“将军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!” 副将匆匆走进来,脸色焦急,“昨日城西的两个营队,有十几个老兵偷偷逃跑了,说是要去济南找韩将军,为大帅鸣不平!再这样下去,咱们的军心迟早会散!”
张尽忠猛地一拍桌子,眼中满是烦躁:“逃就逃!再敢有逃跑的,直接按军法处置!” 话虽如此,他心中却愈发慌乱 —— 连士兵都开始逃跑,可见他在军中的威望,远不如黄承天。
“可…… 可咱们总不能一直软禁着黄大帅吧?” 副将犹豫着开口,“万一济南那边发现不对劲,派兵过来,咱们该怎么办?”
张尽忠沉默了。他何尝不知道风险,可他已经没有退路,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:“再等等!等我彻底稳住徐州的局势,自然有办法解决他!” 话里的底气,却比之前弱了许多。
与此同时,济南城内的帅府中,韩明璋正站在地图前,眉头紧锁。他手中拿着一封未送出的信,信纸已经被他捏得有些褶皱。
“已经七日了。” 韩明璋喃喃自语,语气带着几分担忧,“徐州到济南骑马不过两三日路程,就算大帅在徐州有事耽搁,也该传个消息回来才对,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?”
他走到桌前,翻出之前与徐州往来的公文,目光落在张尽忠以往的奏报上 —— 以前张尽忠虽不算积极,却也会按时汇报徐州的情况,可自从黄承天去了徐州,所有的消息都断了。
“张尽忠……” 韩明璋猛地攥紧拳头,眼中闪过一丝警觉。他突然想起黄承天出发前说的话 ——“张尽忠按兵不动,是想坐观成败,占徐州自立为王”。当时他虽担忧,却也没想到张尽忠敢对黄承天动手,可如今看来,张尽忠极有可能已经软禁了大帅!
“不好!” 韩明璋心中一紧,立刻转身对身边的亲兵道,“快!备笔墨!我要给黄狗儿将军写急信!另外,让斥候营准备,立刻派两队精锐斥候去徐州探查情况,务必弄清楚大帅的安危!”
亲兵不敢耽搁,快步去准备。韩明璋坐在桌前,拿起笔,手却有些颤抖 —— 他深知此事重大,若黄承天真的出事,山东军群龙无首,不仅围攻信都的计划会受阻,整个山东的局势都可能陷入混乱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在信中写道:“黄二将军亲启:大帅赴徐州已七日,至今未传任何消息。徐州至济南不过两三日路程,恐已遭张尽忠软禁。张尽忠早有自立之心,此前沧州之战便按兵不动,如今极有可能已动歹念。望将军速做决断,若能分兵,可派一支兵马驰援徐州;若战事吃紧,也需早做准备,以防济南、信都两面受敌。韩明璋泣拜。”
写完信,韩明璋仔细检查了一遍,确认没有遗漏,便将信装入密封的信筒,交给亲兵:“立刻派最快的信使,骑马赶往信都,务必将信亲手交给黄狗儿将军,不得延误!”
“是!” 亲兵接过信筒,翻身骑上早已备好的快马,朝着信都方向疾驰而去。马蹄声在街道上响起,打破了济南城的宁静。
韩明璋站在府衙门口,望着信使远去的方向,心中满是焦虑。他不知道黄承天如今的情况如何,也不知道黄狗儿接到信后会如何应对,只能在心中祈祷:大帅,您一定要平安无事;黄二将军,您一定要尽快收到消息啊!
而此时的信都城下,黄狗儿率领的六万大军已将城池围困得水泄不通 —— 这已是围城的第十日。
城外的壕沟挖了三层,鹿角拒马布满四周,连一只飞鸟都难以进出;四门外各设两千弓弩手,日夜轮守,前几日试图突围送信的三队朝廷兵,全被当场射杀在城门内,信都与外界的联系彻底被切断。
“将军,城西又抓住两个想爬城墙溜出去的探子,已经就地正法了!” 一名校尉策马奔来,手中提着两颗血淋淋的头颅,语气带着几分亢奋,“城里的人现在连水都快喝不上了,刚才还看到城楼上有士兵偷偷往下扔死老鼠,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!”
黄狗儿勒着马,目光锐利地扫过城墙。城楼上的朝廷军士兵大多面黄肌瘦,甲胄歪斜,有的甚至连长枪都握不稳,显然已是粮尽水绝。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斥候统领:“朝廷的援军呢?派去洛阳方向的斥候,可有消息传回?”
“回将军,斥候已经探到洛阳城外,朝廷军虽有调动,却始终没有往信都来的迹象!” 斥候统领躬身回道,“看样子,朝廷是放弃杨九灵了!”
黄狗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他早料到朝廷会如此 —— 沧州之战折损十万大军,逃兵五万,洛阳兵力空虚,短时间内根本抽不出援军,杨九灵这两万残兵,不过是被朝廷抛弃的弃子。
信都城内,“将军,城东的士兵又开始闹事了,说再不突围,就要投降了!” 副将踉跄着跑来,脸上满是血污,“咱们…… 咱们还是投降吧,再这样下去,大家都会饿死的!”
“投降?” 杨九灵猛地回头,眼中满是血丝,“我杨家世代忠良,岂能向反贼投降?!再敢说投降者,斩!”
话虽狠厉,他心中却清楚,信都破城已是迟早的事。他扶着垛口,望着洛阳的方向,眼中满是不甘 —— 他没想到,自己竟会落得如此下场,成了朝廷的牺牲品。
林大虎策马来到黄狗儿身边,指着城墙,兴奋地说道:“小黄兄弟,你看!城楼上的朝廷军都快站不稳了,今晚再发起一次猛攻,定能破城!”
黄狗儿点了点头,正准备下令让士兵们准备攻城器械,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—— 这几日他总觉得心神不宁,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。
“将军!济南有急信送到!” 就在这时,一名斥候策马奔来,手中高举着一个密封的信筒,马身上满是尘土,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的。
黄狗儿心中一动,立刻接过信筒,一把撕开密封,韩明璋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。当他看到 “大帅赴徐州已七日,恐遭张尽忠软禁” 这一行字时,脸色骤变,手中的信纸 “啪” 地掉在地上。
“什么?!” 林大虎见状,连忙问道,“小黄兄弟,出什么事了?”
黄狗儿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怒火与焦急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:“我哥......我哥在徐州被张尽忠软禁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