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稍安勿躁,不要被媒体捕捉到失态的画面。”
沙瑞金低声提醒。
等待祁同伟亮出他的底牌,是沙瑞金这个汉东一把手现在唯一能做的事。
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时刻,法庭侧那扇厚重的木门,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了。
声音不大,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,包括记者们早已准备好的长枪短炮,瞬间聚焦过去。
是法警押送被告的时间到了。
两名身着制服、表情严肃的法警,一左一右,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。
祁同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身形依旧挺拔如松,步伐沉稳有力,一步一步,踏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,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声响。
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,既无惶恐,也无愤怒,更无悔恨,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。
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、紧张、恐慌、期待,都与他无关,都无法在他眼中激起一丝涟漪。
他甚至没有刻意去看向审判席那三个刺眼的空位,也没有去扫视旁听席那些大片大片的空缺。
那些早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他的目光,径直越过了众人,落在了审判长刘秉公的身上。
然后,他微微点了点头,动作幅度很小,但刘秉公一直看着他,所瞬间领会。
这既是被告对审判长的礼节性致意,也是一种信息的传递:
“我来了,庭审继续。”
刘秉公接触到他的目光,心头竟是莫名地一定。
那种镇定自若的气场,具有很强的感染力。
书记员开始按程序核对被告人身份,宣读法庭纪律。
端坐审判席中央的刘秉公法官,深吸一口气,握紧了身前那柄象征着司法权威的法槌。
深吸一口气,握紧了手中的法槌。
他知道,这一刻,无论如何都要开始了。
“咚!”
清脆而响亮的敲击,暂时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和躁动不安。
“汉东省高级人民法院,现在继续开庭审理被告人祁同伟涉嫌受贿、滥用职权、故意杀人未遂等一案!”
刘秉公的声音洪亮,努力驱散着法庭内的阴霾和不安因子。
“请公诉人、辩护人入席!”
公诉席上,站起来的还是昨天那位检察官。
但他的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,几乎毫无血色,眼神躲闪。
甚至不敢直视被告席上的祁同伟,也不敢迎接审判席上投来的目光。
显然,昨天庭审的挫败,加上今天这诡异而压抑的局面,尤其是三位法官的缺席,像最后一根稻草,几乎压垮了他的心理防线。
他拿起卷宗的手微微发抖,几乎是挪着步子,极其不情愿地走到了公诉席位置,背影显得佝偻而无力。
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辩护席。
陆亦可今天换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职业套装,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。
她走到辩护席前,目光首先与被告席上的祁同伟有一个短暂的交汇。
祁同伟看着她,点了下头,眼里透着笑意。
似乎是在说:“有范儿,请开始你的表演。”
陆亦可深吸一口气,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无畏,仿佛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量。
她拉开椅子,稳稳坐下,脊背挺得笔直,像一柄已经出鞘半寸的利剑,随时准备迎接战斗。
“现在,由辩护方继续举证。”
简短回顾了一下之前的庭审记录,刘秉公按照程序宣布,目光投向陆亦可。
陆亦可应声而起,手中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相当厚实的文件。
她的姿态从容不迫,声音清晰有力,每一个字都回荡在寂静的法庭中,也通过直播信号传遍了全网:
“审判长,合议庭。”
她举起手中的文件,展示给法庭各方。
“我方申请向法庭提交一组新的、关键性的证据材料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,唯独没有看公诉人检察官,完全是藐视的语气:
“这是来自汉东省境内,包括石头坳村、林城吃水村在内的七个深度贫困村,共计三千六百五十一位村民,亲自按捺手印的联名请愿信!”
法庭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,记者区的快门声瞬间密集如暴风骤雨。
陆亦可没有停顿,举起另一份装订好的材料:
“以及,附在这份请愿信后面的,是由这些村的村民代表,历时数月,自发记录、整理并核对的。”
“关于祁同伟同志多年来以匿名或化名方式,向这些村庄捐赠款项,用于修路、建校、引水等民生工程的详细账本复印件,每一笔款项的流入时间、金额、用途,均有详细记录和部分收款收据印证!”
“我抗议!”
公诉检察官嘴硬道:“这不能说明什么,现代社会不提倡劫富济贫!”
“请你不要偷换概念,祁同伟并非坏人求心安,而是出淤泥而不染,用不得不收的赃款,去做干净事。”
陆亦可冷笑,声音微微拔高,就轻而易举压过对方:
“这些确凿的证据,将充分证明,起诉书中所指控的祁同伟同志所收取的所谓‘灰色收入’,其绝大部分,并未用于个人享乐或家族牟利,而是被其匿名捐赠,用于改善我省最贫困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民生福祉!”
“其行为动机和资金流向,不仅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受贿罪,反而体现了其心系群众、克己奉公、无私奉献的高尚品格,公诉方所指控的受贿罪,基础已然崩塌,空中楼阁,不切实际。”
陆亦可嘴皮子如机关枪,在法庭内一通扫射。
关键还快而不乱,有理有条。
旁听席上众人变色,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。
网络直播间更是彻底疯狂:
“卧槽!果然是真的,村民联名,还有账本……”
“泪目,我就知道祁厅长是好人,是被人诬陷的,那些黑心官不得好死!”
“这证据太硬了!看检察院还怎么狡辩!这要是还能定罪,天理难容!”
“账本都拿出来了,时间金额用途清清楚楚,这简直是绝杀!”
“支持祁厅长!严惩诬告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