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采薇归来的航班落地时,司徒亮并没有如她所说“勿接”,而是将车停在了机场停车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他没有下车,只是透过车窗,看着出站口熙熙攘攘的人群。
很快,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叶采薇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外套,拖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,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。江南的温润似乎在她身上留下了更深的印记,眉眼间带着一丝倦意,却更显柔和。她站在路边,似乎在等车,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,并没有注意到停车场深处的司徒亮。
司徒亮看着她安然无恙的样子,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牵挂悄然落地。他发动车子,缓缓驶离停车场,先一步返回了事务所。
半个多小时后,事务所的门被轻轻推开。叶采薇走了进来,带着一身风尘和江南特有的湿润草木气息。
“司徒先生。”她看到坐在桌后的司徒亮,并不意外,浅浅一笑,将行李箱放在门边,“我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司徒亮应了一声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,“路上顺利?”
“顺利。”叶采薇走到窗边,查看了一下那几盆植物的状况,熟练地拿起一旁的水壶,“案子……很棘手?”她注意到了司徒亮眉宇间比往日更深的倦色,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、属于案卷的冷硬气息。
“一个新案子,模仿旧案挑衅。”司徒亮言简意赅,并没有多说。
叶采薇也没有多问,只是温柔道:“我先收拾一下,晚点帮你看看脉象。这次回去,我对‘镜心脉’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。”
这时,司徒亮的手机响了,是陈静打来的。
“司徒,那两个微量生物检材的dNA比对有初步结果了!”陈静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,“虽然混合了,但主要来源的dNA,在数据库里没有完全匹配的记录,但是……存在 familial linkage(亲缘关联)!”
“亲缘关联?”司徒亮眼神一凝,“和谁关联?”
“和三年前‘午夜狂欢者’第五起案件现场,提取到的一处未被明确来源的生物痕迹——一根掉落在客厅角落、不属于受害者的头发——存在较近的亲缘关系!大概率是直系亲属,或者同胞兄弟姐妹!”
模仿者,竟然是真正“午夜狂欢者”的亲人?!
这个消息让案件的性质瞬间发生了变化!
“另外,”陈静继续道,“我们对那种特殊墨水的酸性稳定剂成分进行了溯源,发现它是一家已经倒闭多年的小型化工实验室的专利配方。那个实验室的创始人,姓言!言论的言!”
言?!
司徒亮猛地想起在旧案卷宗里,那个退休语文老师字典封面上,模糊的“讠”字旁印记!
言字旁!姓言!
这不是巧合!
“查那个言姓实验室创始人的家庭情况!特别是他的子女!”司徒亮立刻下令。
线索开始收拢。模仿者很可能是“午夜狂欢者”的兄弟(或姐妹),而“午夜狂欢者”本身,可能与那个姓言的实验室创始人有关!那个字典上的“讠”字旁印记,或许是无意中留下,或许是某种潜意识的指向!
“所以,这不是简单的模仿挑衅,”苏瑾在电话会议上分析,“可能是家族内部的……恩怨?或者,这个模仿者想通过这种方式,告诉我们什么?”
“忏悔。”司徒亮忽然吐出两个字。
所有人都是一愣。
“你们还记得吗?”司徒亮缓缓道,“‘午夜狂欢者’的第五起案件后,他就销声匿迹了。如果他不是被抓或者死亡,那么他为什么停止?有没有可能,是出于某种……内心的谴责?而这个模仿者,是他的亲人,知道内情,甚至可能目睹了他的痛苦。现在模仿者用这种方式,或许不是在挑衅,而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,替那个‘午夜狂欢者’……表达忏悔?或者,是在逼迫警方重新调查,揭开某个真相?”
这个反转的推测,让整个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。
如果血字不是预告,而是忏悔,那么模仿者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?他与“午夜狂欢者”之间,又有着怎样的故事?
“当务之急,是尽快确定这个模仿者,以及他与‘午夜狂欢者’的真实关系!”老何总结道,“重点排查言姓实验室创始人的社会关系网!”
新的调查方向明确,警方再次行动起来。
叶采薇安静地在一旁听着,直到司徒亮结束通讯,她才端着一杯刚泡好的、热气腾腾的药茶走过来,轻轻放在他手边。
“听起来,又是一个被往事缠绕的灵魂。”她轻声说,眼中带着怜悯与看透世情的淡然。
司徒亮接过温热的茶杯,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。他看着杯中沉浮的药材,没有回答。
无论模仿者的初衷是忏悔还是其他,用这种引起公众恐慌的方式,就已经踏过了法律的界线。
他必须把他找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