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,小院。
瘦子正对着一本账册唉声叹气,算盘珠子拨得有气无力。咸鱼银行的筹备处已经选好,就在金玉楼的对面,盘下那家铺子,几乎花光了他们所有的流动资金。
剑心坐在屋顶,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,像一块沉默的石头。
林晚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,轻轻晃着,手里捧着那只白瓷茶杯,半眯着眼,像一只正在打盹的猫。
一道黑影,没有任何预兆地落在了院子中央,单膝跪地,动作干净利落。
瘦子吓得差点把算盘扔了。
剑心睁开了眼,但没有动。
林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黑影双手奉上一只用油布包裹的木盒,和一封火漆密封的信。
“老板,西京急报。”
林晚坐起身,接过信,拆开。
她看得很快,脸上没什么表情,仿佛信上写的不是刀光剑影和惊天阴谋,只是一份普通的茶馆进货单。
“苏青伤了,问题不大。”
她点了点头,知道了。
“西京的饭,开锅了。”
她嘴角微微勾起,意料之中。
“但是锅,好像有点硬。”
她看到黑铁岩那一段,手指在信纸上轻轻敲了敲。
最后,她打开木盒,里面是两本册子,一本是原件,一本是抄本。
她拿起那本记录着累累罪证的原件,随意翻了翻,然后递给了旁边的瘦子。
“看看,咱们西京分店的第一笔业务往来。”
瘦子好奇地接过,只看了一眼,脸“唰”地一下就白了。
“老……老板!这……这上面的人……”他哆嗦着,感觉手里的不是账册,而是一堆催命符。
“都是客户。”林晚拿回账册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瘦子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,又听林晚问道:“黑铁岩,很值钱吗?”
一听到“值钱”两个字,瘦子的职业本能瞬间压过了恐惧。他扶了扶眼镜,怀里的算盘珠子开始飞快地拨动。
“值钱?老板,那何止是值钱!”瘦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,“黑铁岩是炼制法宝兵刃的上等材料,市面上都是按两来卖的!一整条矿脉……那……那简直是挖到了一座灵石山啊!”
“这么说,比挖河道赚钱?”
“何止是赚钱!挖河道那点转运费,给这座矿脉提鞋都不配!”瘦子眼睛里全是飞速旋转的算盘珠子。
“知道了。”林晚把账册和信都收回袖中,重新躺回摇椅,“去,泡壶茶,要浓一点的。”
瘦子一愣,但还是赶忙去准备。
林晚看着天上的月亮,手指在摇椅的扶手上,有节奏地敲击着。
事情变得有意思了。
以工代赈,赈的是灾,练的是兵,聚的是民心。
如今,这黑铁矿脉一出,就不只是赈灾了。
这是一把能直接插进大周命脉的刀。
兵器,矿产,这才是真正的国之根本。
她正想着,院门外,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喧闹声。
两拨人,几乎是同时抵达了巷口。
一拨穿着东宫的侍卫服,另一拨则带着三皇子府的徽记。
为首的两个管事太监,在门口就差点吵起来。
“李公公,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?我们太子殿下先下的帖子!”
“张公公这话说的,我们三殿下也是心急如焚,林老板可是我们殿下举荐的,如今西京出了这么大的事,我们殿下过问一下,也是情理之中吧?”
瘦子端着茶出来,看到这阵仗,吓得手一抖,茶水洒了半杯。
“吵什么。”
林晚的声音,懒洋洋地从院子里传出来。
“都进来吧。”
两位太监对视一眼,都冷哼一声,整理了一下衣袍,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院子。
他们看到林晚那副悠闲的模样,心里都憋着一股火。
西京那边,血流成河,你这个主事之人,倒还在这里喝茶?
“林老板。”东宫的张太监皮笑肉不笑地开口,“西京知府孙万财,当街被贵属凌迟处死,此事,不知林老板可知晓?”
“知道。”林晚点头,“刚收到信。”
“那你可知,孙万财乃朝廷命官,如此不经审判便将之虐杀,是视我大周律法于无物!太子殿下震怒,特命咱家来问问林老板,是何道理!”张太监的声音陡然拔高。
三皇子府的李太监也紧跟着发难:“林老板,我那不成器的外甥周恒,也在此事中受了牵连。我不管什么朝廷律法,我只问一句,此事,你准备怎么给我家殿下一个交代?”
两人一唱一和,大有问罪之势。
林晚放下茶杯,抬起眼,看着他们。
“第一,孙万财私通外敌,雇佣西凉杀手,刺杀朝廷钦差,罪证确凿,死有余辜。”
“第二,我的人杀他,是因为他先动手,伤了我的人。我的人脾气不好,下手重了点,这事,我会管教。”
“第三,”林晚笑了笑,那笑容里,却带着一丝冷意,“你们是来兴师问罪的?”
她从袖子里,拿出那本孙万财的亲笔账册,轻轻放在石桌上。
“这本账,二位公公要不要先看看?”
张太监和李太监的目光落在账册上,脸色同时一变。
“孙万财死了,但这账,还活着。”林晚的手指,在账册上轻轻一点,“这上面的人,有东宫的,也有三皇子府的。你们说,这笔烂账,该怎么算?”
“是让陛下亲自来算,还是我们私下里,自己算?”
两位太监的额头上,瞬间渗出了冷汗。
他们终于明白,眼前这个女人,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肥羊。
她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。
“林老板,说笑了……咱家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林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,“回去告诉你们主子,就说孙万-财的家产,我已经全部充公,用来填补西京赈灾的亏空了。”
“至于别的,让他们两个,明天亲自来我这里喝茶。”
“我这里,有比孙万财更大的生意,要跟他们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