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秒倒计时。
手术室秒表滴答声像刀子扎进所有人耳膜。
“二十五秒。”璇玑声音发干。
林燊燊右眼盯着左眼眶那截芦钢纤维——纤维另一端还连着高维通道，此刻正高频震颤，像有东西在拼命往这头钻。
“耿炎，农场防御系统启动没？”
“启动了！但都是常规武器——机枪、高压电、声波炮——对那玩意儿有用吗？”耿炎满头大汗。
“没用也得用。”林燊燊咬牙，“雷震！”
“在！”雷震跨步上前，作战服已经换成全封闭式防化服，面罩下的眼神像淬火的钢。
“带你的人，在左眼眶周围布‘规则雷区’。用芦竹粉末混静滞湖淤泥，做成触发式炸弹——它们敢露头，就炸回去。”
“明白！”雷震转身吼，“A组b组！搬材料！c组挖坑！三分钟内我要看到三百个陷阱！”
整个农场疯了。
刀疤强带着七百号兄弟，扛着成袋的黑金色芦竹粉末往手术室周围倒；雷火安保的队员用铁锹在地上挖出一个个半米深的坑，把粉末和灰黑色淤泥混合埋进去，表面撒上新鲜萝卜叶做伪装。
“二十秒。”璇玑声音开始抖。
苏晴双手按在林燊燊肩膀，暗金色秩序之力如瀑布般灌入他体内，稳住左眼眶周围那圈脆弱的稳定力场。
“力场强度73%……在下降！”她额头冒汗。
“降就降。”林燊燊咧嘴，右眼盯着那截震颤越来越剧烈的纤维，“它们过来也得挨一刀。”
“十秒！”
钱老突然冲过来，往林燊燊左眼眶里塞了个东西——是个纽扣大小的银色圆片。
“规则干扰器！”老头语速快得像机枪，“能扰乱半径五米内所有非本宇宙规则结构！但只有一次机会，持续时间三秒！”
“够了。”林燊燊感受着圆片贴在眼眶内壁的冰凉。
“五秒！”
雷震那边陷阱布完，所有人撤到五十米外，枪械上膛。
“三秒！”
林燊燊深吸一口气，右眼闭上。
“二秒！”
左眼眶深处，维度裂缝猛地膨胀！
“一秒！”
来了。
没有声音。
没有光。
只有一股“存在感”——冰冷、死寂、带着高等规则碾压低维生物的本能威压——从裂缝中涌出。
下一秒，第一只“猎人”钻了出来。
不是实体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灰黑色雾气，雾气中翻滚着触须、口器、复眼的幻影。它刚从裂缝探出“头”，就触发了最近的陷阱。
嘭！
芦竹粉末混合静滞淤泥炸开！
爆炸不猛烈，但炸出一圈灰绿色的烟雾——那是被生机元液污染过的静滞规则残渣。
雾气猎人“僵”了一瞬。
然后开始疯狂扭曲！
就像把浓硫酸泼进水里，它的规则结构开始崩溃、溶解、发出无声的尖啸！
但更多的猎人正从裂缝往外挤。
第二只、第三只、第十只……
它们迅速适应了陷阱，雾气身躯表面浮现出幽紫色光膜，居然开始“吞噬”爆炸产生的烟雾！
“它们在进化！”钱老尖叫，“这些是先锋侦察兵——专门用来测试防御体系的！”
“那就让它们测。”林燊燊右眼猛地睁开，对着通讯器低吼，“耿炎——开火！”
农场四周，十二座机枪塔同时转动！
枪口喷出火舌，子弹如暴雨倾泻！
没用。
子弹穿透雾气，像打进虚空，连涟漪都激不起。
高压电网启动，电流噼啪作响——雾气在电网中穿行，毫发无伤。
声波炮轰出次声波，地面都在震颤——猎人只是雾气翻涌了一下，继续前进。
“物理攻击无效！”林枫在控制室嘶吼，“它们在更高维度！我们的武器根本碰不到它们本体！”
“那就用能碰到的。”林燊燊咬牙，右眼瞳孔深处秩序符文疯狂旋转，“苏晴，给我三成秩序之力！”
“你会撑爆——”
“给！”
苏晴咬牙，眉心星河亮度骤降，三成秩序之力剥离，灌入林燊燊右眼。
林燊燊右眼瞬间变成纯金色。
他抬手，五指张开，对准最近的一只猎人。
“规则链接——建立！”
金色光丝从他指尖射出，刺入那团雾气！
这一次，碰到了。
雾气剧烈翻涌，幻化出无数眼睛，死死“盯”住林燊燊。
【低等生物……竟敢触碰……】
意念直接在林燊燊脑中炸开。
“碰你怎么了？”林燊燊咧嘴笑，右眼金光大盛，“老子还要……拆了你！”
他五指猛地握拳！
金色光丝骤然收紧，像手术刀般切入雾气内部，精准找到那团雾气的“规则核心”——一颗芝麻大小的幽紫色结晶。
“静寂素结晶……”钱老盯着监测仪，“那是它们的存在锚点！”
“那就拔了它！”林燊燊暴喝，光丝狠狠一扯！
噗！
结晶被硬生生拽出雾气！
雾气瞬间凝固，然后像沙堡遇潮般崩塌、消散。
第一只猎人，击杀。
但代价巨大——林燊燊右眼角炸开血口，秩序之力反噬开始侵蚀他经脉。
而裂缝中，更多猎人正涌出。
五十只、一百只……
它们已经扩散到手术室周围三十米范围，所过之处，地面迅速“灰化”——青草枯萎，泥土板结，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死寂。
它们在改造环境，要把这片区域变成适合它们存在的“静滞领域”。
“力场强度剩41%！”苏晴嘶喊，“它们在对冲我的秩序之力！”
林燊燊喘着粗气，右眼视线开始模糊。
硬拼不行。
数量差太多了。
就在这时，影子突然开口：“它们在找东西。”
他指着监测屏幕——猎人们没有盲目进攻，而是在有规律地“扫描”地面，尤其对埋着陷阱的区域格外关注。
“它们在找……”璇玑调出扫描数据分析，“静寂素残留信号！刚才陷阱爆炸，有微量静寂素淤泥挥发到空气中——它们在追踪这个！”
林燊燊脑中灵光一闪。
“钱老，静寂素模拟剂还有多少？”
“实验室还有三公斤！”
“全拿出来！混进芦竹汁，做成‘诱饵弹’！”林燊燊语速飞快，“耿炎，把诱饵弹射到农场东面——那片刚种下去的‘量子毒萝卜’试验田！”
“你想让它们去吃毒萝卜？”耿炎一愣。
“对。”林燊燊咳出口血，“但得让它们‘抢’着吃。”
命令下达。
三分钟后，十发装载模拟剂的炮弹射向试验田。
炮弹在半空炸开，洒下金绿色雾雨——那是高度浓缩的模拟静寂素，混着芦竹汁的甜腥味。
所有猎人同时“转头”。
雾气疯狂翻涌，幻化出贪婪的口器。
它们扑向试验田！
试验田里，三百株量子毒萝卜正在生长——这是之前留下的试验样本，此刻刚好进入成熟期。
萝卜表面灰黑与金绿纹路交织，散发出的规则波动，在猎人“眼”里就像黑夜中的灯塔。
第一只猎人冲到一株萝卜前，雾气裹住萝卜，开始吸收。
萝卜迅速枯萎。
猎人雾气的颜色明显变深，体型膨胀了一圈——它在“进化”。
其他猎人见状，更加疯狂地扑向萝卜田。
“它们在吞噬……”钱老盯着数据屏，“毒萝卜的逆转生机开始起作用了——等等，数据不对！”
监测屏上，猎人的能量读数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过载爆炸，反而在稳步提升。
“它们在适应！”璇玑尖叫，“毒萝卜的逆转生机，被它们用静寂素中和了！它们在利用我们的‘毒’，强化自身！”
试验田里，吞噬了萝卜的猎人开始变异。
雾气凝聚出半实体——黑金色甲壳，复眼闪烁着幽紫光芒，口器裂开，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规则牙齿。
它们正在从“侦察兵”，进化成“战斗体”。
“操……”耿炎脸色煞白，“这下玩脱了。”
林燊燊盯着那些正在变异的猎人，右眼瞳孔缩成针尖。
突然，他笑了。
笑得疯狂。
“影子，你刚才说——猎人需要定期摄入静寂素，否则意识会蒸发，对吧？”
“对。”影子点头。
“那如果……”林燊燊一字一顿，“我给它们吃的‘静寂素’，是加了‘成瘾剂’的呢？”
全场一愣。
钱老最先反应过来：“你在模拟剂里加了东西？！”
“对。”林燊燊指着试验田，“我让林枫在模拟剂的配方里，混了一小段‘生机燎原界’的规则编码。那段编码没攻击性，只有一个效果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右眼金光爆闪：
“让吸收者，对‘生机’产生病态渴望。”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，试验田里，第一只完成变异的猎人突然僵住。
它那复眼疯狂转动，口器开合，发出无声的嘶鸣。
然后，它猛地扑向身边的另一只猎人！
雾气触须刺入同类身体，疯狂抽取对方体内的静寂素——不，不是静寂素，是静寂素里混杂的那一丝“生机甜味”。
被袭击的猎人剧烈挣扎，两只雾气怪物滚作一团，互相撕咬、吞噬。
紧接着，第二对、第三对……
试验田变成了自相残杀的修罗场。
“它们在争夺‘毒品’……”影子轻声说。
“对。”林燊燊撑着手术台站起来，左眼眶还在渗血，但右眼神采逼人，“猎人文明依赖静寂素生存，而静寂素本质是‘极致的静’。我给它们的模拟剂里，掺了‘极致的动’——生机。这一静一动在它们体内混合，会产生类似‘多巴胺爆炸’的效果。”
他看向钱老：“成瘾性分析出来没？”
钱老盯着数据屏，手指发抖：“出来了……一级成瘾！它们现在对混了生机的静寂素产生了病态依赖！如果不持续摄入，会产生戒断反应——规则结构崩溃！”
“那就再给它们加点料。”林燊燊对着通讯器，“林枫，启动试验田的滴灌系统——把元初湖最后那点底子，全给我喷出去！”
“老大！那是你最后的生机本源了！”林枫急吼。
“喷！”
命令执行。
试验田地下，滴灌管道打开。
淡金色的液体——元初湖湖底最后那层粘稠的、混着林燊燊生命本源的生机残液——如雾般喷洒出来。
正在厮杀的猎人们同时僵住。
下一秒，更加疯狂的争夺开始了。
它们不再互相攻击，而是扑向滴灌喷头，用口器、触须、甚至用身体去堵住喷口，疯狂吮吸那点残液。
场面混乱到极点。
“就是现在。”林燊燊低喝，“雷震——引爆所有陷阱！不是炸它们，是炸地！”
“炸地？”
“对！把试验田下面那层‘静滞之湖’的淤泥，全给我掀到天上去！”
雷震虽然不懂，但坚决执行。
“爆破组！起爆！”
轰——！！！
埋设在试验田周围的三十处炸药同时引爆！
不是常规炸药，是专门破坏土壤结构的震荡弹。
整片试验田的地皮被掀翻！
泥土、萝卜残骸、还有——地下三米深处那层积累了三个月的“静滞之湖”淤泥，全被炸上半空！
黑灰色的淤泥如雨般洒落，浇在那些正在争抢生机残液的猎人身上。
淤泥接触雾气的瞬间——
滋啦——！
像冷水浇进热油锅。
猎人们发出无声的惨嚎！
静滞淤泥里蕴含的，是未经稀释的、纯粹的“静滞规则”。而它们体内，此刻充满了“生机残液”带来的“动”。
极致的静与极致的动，在它们体内碰撞。
结果就是——
噗！噗！噗！
一只接一只的猎人，像充气过度的气球般炸开。
灰黑色雾气崩散，幽紫色结晶雨点般坠落。
三十秒后，试验田恢复死寂。
一百二十七只猎人先锋，全灭。
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幽紫色结晶——那是它们死后留下的静寂素结晶。
农场这边，一片狼藉。
林燊燊瘫在手术台上，右眼彻底暗了，秩序之力耗尽，瞳孔深处只剩下一点微弱的金芒。
左眼眶里，那截芦钢纤维终于停止震颤——通道另一端，暂时没有新的猎人涌出。
但裂缝还在。
而且，因为刚才剧烈的规则对冲，裂缝宽度从0.3纳米，扩大到了0.5纳米。
“通道……更稳固了。”璇玑看着监测数据，声音发抖，“焚星那边，现在能塞更‘大’的东西过来了。”
林燊燊喘着气，右眼望着天花板。
“那就让它塞。”
他哑声说。
“告诉龙魂……”
“第一波赢了。”
“但战争……”
“才刚开始。”
手术室门突然被撞开。
一个雷火安保队员冲进来，面罩碎裂，满脸是血：
“林总！镇上来电话——那七个人……同时昏迷了！”
林燊燊瞳孔骤缩。
“焚星……”他咬牙，“在回收‘替身’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左眼眶深处，那道裂缝突然剧烈波动！
一个远比之前任何猎人都要庞大的“存在感”，正在另一端……
缓缓睁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