技术组的灯光亮得刺眼,小李戴着无菌手套,用镊子夹起那只从叶少柒遇袭现场带回的医用橡胶手套。
手套内侧沾着点灰褐色的皮屑,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微弱的荧光。
“这是最后一点样本了。”他抬头看向江牧宇,语气带着紧张,“如果比对失败,就得重新取样。”
江牧宇站在操作台前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:“多久能出结果?”
“最快半小时。”
小李将样本放入检测仪,“张诚三年前的体检血样dNA我们有存档,只要两者的StR分型匹配,就能确认。”
戚雨靠在墙边,看着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。
橡胶手套是在巷子深处的垃圾桶里找到的,显然是张诚逃跑时匆忙丢弃的。
她想起杨桥提到的“老药铺”老板,还有那袋印着医疗器械厂字样的黑色塑料袋,线索像散落的珠子,终于要串成线了。
“你觉得…真是他吗?”江牧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。
“除了他,没人能把外科技术、药品渠道和复仇动机结合得这么紧密。”戚雨的目光落在检测仪上,“张芸的病历泄露案,你查得怎么样了?”
“查到点眉目。”江牧宇拿出记事本,“三年前丰城警方确实处理过一起病历泄露案,泄密的是同仁医院的实习生,收了制药厂竞争对手的钱,把张芸的术后感染记录卖给了对方。当时你在丰城协助办案,在案情通报会上露过面。”
戚雨皱眉,那段记忆很模糊,她只记得是起普通的泄密案,涉案人员很快就落网了,没想到会和张诚扯上关系。
半小时后,检测仪发出“嘀”的提示音。小李盯着屏幕,猛地站起身:“对上了!16个StR基因座完全匹配,手套内侧的皮屑就是张诚的!”
办公室里瞬间响起抽气声。江牧宇一拳砸在桌上:“果然是他!高代勋、陈默,全是他的化名!”
“现在可以确定,他一直藏在立县,根本没离开。”戚雨走到屏幕前,看着那组匹配的数据,“匿名照片里的仓库,很可能就是他的藏身地。”
根据照片背景里的纺织机和墙角的商标,警方很快锁定了郊区的废弃红旗纺织厂。
仓库位于厂区最深处,锈迹斑斑的铁门挂着把大锁,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,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。
“各小组注意,保持警戒。”江牧宇对着对讲机下令,示意爆破组开门。
铁门被炸开的瞬间,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。
仓库内部被隔成两半,外面堆着废弃的布料和机器,里面却异常整洁——白色的塑料布铺在地上,摆着张不锈钢操作台,上面放着玻璃容器、外接泵动设备,还有一套眼熟的外科手术器械,正是县中心医院失窃的那批。
“像个简易手术室。”戚雨戴上手套,拿起一个玻璃容器,里面的淡黄色液体还在微微晃动,“和案发现场的一模一样。”
江牧宇的目光落在墙上,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纸,上面用红笔写着一串名字,正是三年前联名举报张诚的人。
几个人的名字被红笔划掉,旁边标注着日期,字迹扭曲,像是用尽全力写上去的。
“还有四个人。”江牧宇的声音有些发紧,手指划过那些名字,突然顿住,“这是…戚雨?”
戚雨的心猛地一沉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——第四个名字赫然是她的名字。旁边有一行小字“当年泄露我妹妹病历的人。”
旁边还贴着一张照片,是她三年前在丰城警局参加普法活动时拍的,穿着警服,笑容青涩。
“我没有…”戚雨下意识地反驳,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突然冲破闸门。
三年前的丰城,她刚从法医科调到刑侦队,协助处理一起医院医闹案。
涉案患者正是张芸,
她只在案情通报会上听了汇报,甚至没见过张诚,怎么会被当成复仇对象了?
“张诚可能把所有参与案件的人都算上了。”江牧宇按住她的肩膀,“他被仇恨冲昏了头,已经分不清谁是真正的凶手。”
操作台的抽屉里,还藏着一本日记。最后一页写着:“他们都该付出代价,包括那些冷眼旁观的人。倒计时还有15天,轮到她了。”
戚雨合上日记,指尖冰凉。她终于明白,张诚的复仇名单上,从来不止那些举报人。
所有与妹妹的死沾上边的人,哪怕只是间接相关,都成了他的目标。
而她,就是下一个。
平安社区卫生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气味。戚雨坐在档案室门口的长椅上,指尖捏着份旧病历,目光却透过玻璃窗,落在走廊尽头的绿萝上。
叶片上的灰尘在阳光下浮动,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。
“别紧张。”江牧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,带着电流的沙沙声,“我们在药房、挂号处、楼梯间都安排了人,他只要露面,插翅难飞。”
戚雨没说话,只是轻轻调整了一下衣领里的微型麦克风。
今天她穿了件米白色风衣,口袋里藏着把折叠刀,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。
根据张诚的作案规律,他习惯在目标熟悉的环境下手,而平安社区卫生院,既是信息泄露的源头,也是她这几天频繁出入的地方,最符合他的选择。
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。挂号处传来一阵骚动,一个老太太因为医保卡消磁在发脾气,护士忙着解释,走廊里的人都下意识地朝那边看。
就在这时,一个穿着蓝色清洁工制服的男人推着清洁车,从楼梯间走了进来。
男人戴着白色口罩和鸭舌帽,帽檐压得很低,几乎遮住了整张脸。
他身形瘦削,推车时左肩微微下沉,左腿迈步时比右腿慢半拍——是跛脚,和叶少柒描述的一致。
戚雨的心跳骤然加速,手指悄悄按在了口袋里的刀柄上。